杨霖心底自有一股豪气冲天,自己就是麾下这些将士的靠山,是他们翻身的依仗。而他们,又何尝不是自己宰执大宋的依仗。大宋的文人,并非都是下三滥,但是这个团体确实越来越腐朽了。

所谓的过犹不及,就是说的这个,他们对武人有一种变态的防备。

后世的靖康之难,最重要的第一次开封保卫战中,各地军将义军自发汇聚勤王,除了西军等野战主力十余万之外,汴梁左近另有汇聚而成的勤王之师垂三十万上下。

这些军马,除了西军等经制之军外,多是装备简陋,粮秣不足。可就是这些军马屡败屡战,与女真大军纠缠不休,才让已然有些疲惫的女真大军索取了大量财货之后,解围而去。

可汴梁中枢诸公,却忧心于原来内重外轻的画皮被戳穿。怕这些勤王之军势大难制。更怕西军常驻汴梁,动摇他们地位。就跟发了疯也似的驱赶着这些军马去援救收复太原府。

军将士卒,都服从了汴梁的命令,义无反顾的杀入了河东重重山地之间。数十万粮秣不充,军械匮乏的军马,一批批地被女真击破。到第二次汴梁之围的时候,已然再无可战之军了。

好好的江山,就此沦丧,河东群山之内,战死了几十万汉家男儿。开封中原腹心,十几万妇人少女,被敬献抢夺,沦为异族玩物。

北境道路上,风尘涨天,沙雪扑面,这些柔弱的中原女子,既不被后代的历史巨眼关注,也不为当时自顾不暇的主子们怜惜,她们羊羔似地瑟缩着,凄惶着,消失在中原的土地上,留下了让后人至今难以磨灭的恨意。

一个大国想要傲立当世,必须得文武相济,缺了哪一个或者不重视哪一个都是不行的。

在场的众人,估计也没有想到,杨霖有这种魄力。

在这个时代,读书人从一出生,接触到人就是轻视武人的;到了长大之后,开始读书,他们的老师、长辈,全都在灌输防备武人的道理,用实际行动给他们做防备鄙夷武人的模范。

久而久之,潜移默化当中,这种观念就深入到骨子里。

杨霖则不一样,他具有上帝视角,早就从史书看到了这样的危害和狭隘。

身为状元的他,破除这等观念,在外人看来更加的石破天惊。

状元坐到如今的位置,这就是文官的极致,没有道理砸自己的宝座。

授勋过后,就是入城仪式,新的大同从里到外,都被整修一遍。

瘟疫散去,这里有大把的宅院土地可以赏赐给有功之人,很多受赏的西军将士,就准备举家搬迁来大同居住。

大同府,作为一座千年雄城,即使是累遭战火摧残,依旧是北地的重心,是云内无可辩驳的腹心之城。

只要是战火消散,这里很快就会恢复生气,重新成为一个北地繁华的城池。

云州知府是刚刚从汴梁赶来的何粟,早就在城门口迎接入城的军民。

何粟也是一个状元郎,他是赵佶亲政之后的第一次大考的状元,能够得到赵佶殿试的首肯,肯定是文采斐然、相貌英俊之辈。

事实上,不光是赵佶喜欢他,蔡京也十分看重这个状元。

在蔡京的照应之下,何栗一路顺风顺水的走来,从秘书省校书郎到提举京畿诸学事,然后起居舍人,中书舍人,一路都是清贵差遣,就是储相种子。

后来杨霖宫变,清洗蔡系嫡系,何粟也就被贬出京,任遂宁知府。这位一直在清秘圈子里面打转的状元郎就显出他真正精明强干的本色,将地方治理得四方安堵,山蛮束手,名声反而鹊起。

杨霖巩固了朝堂,已经不怕蔡京起复,就大胆启用了这个官声不错的能官、干官。

云内这样的位置,必须得是一位有地方治政经验,能耐繁钜,能理细事的官员来做。

何粟当然也知道,这是莫大的信任,只要自己好好干,迟早可以回到汴梁中枢。

此时的云内,受重视的程度,甚至比京畿还大。满朝文武都在看着自己,只要有一点政绩,就会被放大,当然犯了错也是一样。

杨霖和他一道,进入到崭新的大同城中,街道上收拾的十分整洁。

道路宽阔平整,可以轻松容纳四辆马车并行,沿途的建筑修葺的修葺,实在不行的就拆了重建,新的房屋散发着新木的香味,杨霖回头,指着前面最高的一处楼阁笑道:“这味道,让我有一种进了天津新城的感觉。咱们大同浴火重生,必将更上一层楼。”

何粟捻须笑道:“此楼乃是大同一景,此楼因其位于八卦十二方位之首——“乾”位上,名曰乾楼,最为高大瑰丽,被人视作为‘镇城之物’,又被称为‘镇楼’,它呈八角形,也被称为‘八角楼’,不过今日听少宰一言,果然是更加有气势,不如就改叫‘更上一层楼’。”

杨霖身边的文武官员,纷纷拍手叫好,称赞何粟这个主意不错。

很快就有人捧着纸笔过来,杨霖当街写上“更上一层楼”五个大字,不到下午就有木工做出了匾额,悬挂在这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