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寨里,四海货栈前,那杆绣着四海二字的大旗下,站了不少人,其中大半都是货栈里的伙计,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关爷要回骆驼城,也不知新来的东家是什么人?”

“这怎么说走就走,关爷不在,谁震得住四周那帮宵小?”

关七回到古北寨后,便和侯三几个货栈的心腹交代了一番,比起总兵府派些别的人过来,侯三他们都觉得还不如让高进这个熟人来接手四海货栈,高进虽然年轻,但是懂得规矩分寸,而且人也仁义大方。

四海货栈二楼的栏杆处,看着底下人群,侯三这位账房先生朝关爷道,“关爷,府里真不要这些伙计,里面不少老人可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可不比府里那些人差……”

四海货栈除了两支马队外,还有近五十名伙计在货栈里做事,其中十来个都是侯三亲自调教过,识字会算账,就是放到关内的商帮也都能混个管事职位。

“府里的产业,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外人插手。”

关爷摇摇头,总兵府里,虽说大公子最得老爷宠爱,可另外几位公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人走茶凉,他只是个老迈家奴,今后回骆驼城说话还能有什么分量。

这些伙计就算他腆着脸皮求人收留,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大公子那里他倒是能求上一二,可大公子那些心腹也有亲信要安排,他要是去求了,便是恶了这些人。

虽说四海货栈是关爷一手打下的基业,货栈里那些伙计也是多年相处,有些情分在,可终究还没有好到能让关爷不顾自家,为他们去谋个好前程的份上。

侯三闻言轻叹了口气,在四海货栈做事的,其实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自己就是被鞑子掳走的读书人,要不是关爷把他从鞑子手里买回来,他怕是早死了。

“行了,有什么好叹气,老汉又不是没给你们找到好下家!”

这些年,四海货栈的诸多杂务,关爷都当了甩手掌柜,一应事务全是侯三在管着,说侯三是这四海货栈的大管家也不为过。

关爷本来想带侯三回骆驼城,侯三只一人,他们间的交情也让关爷愿意向大公子举荐侯三,毕竟侯三那算账的本事可厉害得很,只是侯三舍不得那些伙计,不愿去总兵府做事。

“关爷是说高爷吧!”

提到高进,侯三精神一震,然后朝关爷道,“关爷,您刚回来,怕是不知道这位高爷又做了好大事情!”

“什么好大事情,我前几日还和他在河口堡里见面,也没听他提过?”

关爷晓得侯三为人,知道他向来稳重,能被他说成“好大事情”,想来高进闹出的动静很不小。

“关爷,还记得黑沙马贼吧!”

“那帮贼人,也有几分本事,不过他们恶了小高,连李达都死在小高手上,又怎么了?”

古北寨附近的马贼,关爷都熟悉得很,他刚到古北寨立规矩的时候,杀了好几伙马贼立威,然后才有李达带人闯出了黑沙马贼的名头,不过这厮向来精乖,他便懒得理会了。

“前两日,有人经过那黑沙马贼的老巢,发现黑沙马贼三当家白英死得凄惨,剩下的马贼也全都死得一个不剩,而且都被剥了衣甲,插在木桩上……”

对于黑沙马贼的覆没,侯三乐见其成,四海货栈不是不想剿灭四周的马贼,只是货栈的马队其实是总兵府的私军,又要镇压古北寨,万万不能轻易折损,所以只要四周的马贼不是闹得太厉害,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罢了。

“是小高做的?”

关爷瞧着侯三眉飞色舞的神情,半是肯定地问道,先前高进就闯出不小的名头,他们从归化城回来的时候,路上可是连续杀溃了好几路马贼。

“正是高爷做的,高爷不但把那些贼人竖桩示众,还写了血字呢……”

“这小高好大杀性!”

关爷听后,抚须笑了起来,他对高进的狠辣颇为欣赏,对付那些贼人,不够狠便吓不住他们,他当初在古北寨立规矩的时候,也是率马队踏破了两个大寨,人头砍成小山堆起来示众。

“是啊,如今这消息已经传开,不少马贼私底下都唤他做‘高阎罗’,怕得要死。”

侯三瞥了眼底下货栈前广场上那些南面来的商队,“高爷如今威名也有,只是不知手下人马有多少,能不能拿得下这古北寨?”

要是不出意外,高进以后便是侯三的新东家,所以侯三颇为上心,古北寨如今商队云集,四海货栈能立规矩管住这古北寨,除了货栈的马队,更多也是依仗背后的总兵府。

那些商帮最精明,过去几年因为土默特部内斗的缘故,古北寨日渐萧条,但也不至于今年这归化城再开边市的消息一传开,不少商帮都赶着跑来古北寨落脚转运货物,还不是因为杜文焕这位老爷当上了总兵!

有总兵府做靠山,这古北寨岂不是塞外最稳当的市场,还能顺便巴结下总兵府。

侯三心里看得通透,古北寨眼下远胜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