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鹅,北边还有个魏山君,总是出不了半点纰漏的。

崔东山站在山道台阶顶部,眯眼看着山门口那个跟陈大爷唠嗑的家伙。

不得不佩服陈灵均的胆大命更大。

除了天上异象,其实龙州地界,地下竟然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埋伏,隐蔽至极。

一旦被文海周密得逞,后果不堪设想,落魄山仙人、止境之下皆死。

所幸都被郑居中收拾干净了,干净得就像那几条长板凳。

先前这位白帝城城主,明显是小心起见,力求万无一失,在出手拦阻那颗棋子之前,就已经使得落魄山和藩属山头光阴倒流。

唯独置身山中的郑居中,不被光阴溪涧所裹挟,但是他所有的言语、举止、神色,都是跟着光阴流水一同“倒退”,天衣无缝。

崔东山当然是选择站在这条河流当中原地不动了。

郑居中似乎在询问山上的崔东山一事。

你会不会觉得,其实光阴长河就是一直在倒流,只是我们皆不自知?

看似很好证明此事,就连稚童都可以做到,向前慢悠悠跨出一步不就行了?

可事实上,一旦真正深究此事,就连崔东山都不敢保证什么。近乎无解。

崔东山作揖道:“谢过郑先生仗义出手,这份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郑居中摇头。

仗义出手?不仗义。何况天底下从没有无以回报的恩德,不然就是一方施舍,一方忘恩。

少在这边装傻卖痴,即便你只是半个绣虎。

崔东山叹息一声,既然无法私了,就只好做买卖好了。

崔东山竖起两根手指,然后又加了一根手指。

白帝城在蛮荒天下建造下宗一事,落魄山愿意鼎力相助,比如招徕两到三位剑仙。

郑居中好似懒得让崔东山抖搂这些小机灵,直截了当说道:“先前在骑龙巷铺子那边,我跟你家先生谈妥买卖,你这个当学生的,就别画蛇添足了。”

崔东山有些无奈,其实早先第一眼瞧见压岁铺子的那副对联,是有怀疑的。

虽说是那位贾老神仙的亲笔无疑,可那副对联内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悬乎,傻子都看得出不对劲嘛。

所以当时崔东山笑得不行,抢了对联就往铺子外边跑,说是要给先生的师兄瞧瞧,把贾老神仙给吓得魂不守舍,所幸崔东山也就是吓唬吓唬贾老神仙,很快就丢还给了贾晟,说继续挂着好了。

其实崔东山当时已经将那对联从材质、文字、落款、钤印都给研究了一遍,的的确确,没有半点玄妙可言,就真的只是很普通的对联,更是贾老神仙的手书字迹无疑。

等到郑居中自己道破天机,崔东山才喟然长叹一声,真正明白了那个“会心处不远”的真实含义。

学问不在对联本身,而是距离对联“不远处”的贾晟身上。

同时提醒先生,只要会心想到此事,就距离白帝城郑居中不远了。

这说明郑居中极有可能,在他师父陈清流还是贾晟之时,郑居中就已经捷足先登了,就像与师父毗邻而居多年,郑居中以此观道,与斩龙之人学习剑术?

事实上,之前两个郑居中,确实都在蛮荒天下,只不过陈平安在草头铺子与“贾老神仙”曾经有过一番心声,只不过贾晟自身就像一位负责收寄信封之人,对于双方书信往来的内容,贾晟是毫不知情的。

郑居中则悄悄跟随韩俏色通过归墟,凭此瞒天过海重返浩然,再以“贾晟”作为一座山水渡口,跨海登岸,直接来到骑龙巷这边,至于为何多此一举,故意从“会心处不远”那边现身,不过是让事后复盘此事的崔东山,让这半个绣虎,好好想一想,白帝城彩云间一别,百余年过去了,为何如今棋力不增反降。

崔东山顿时想明白一事,突然怒色道:“郑先生这就过分了啊!实在太过分了!”

郑居中一笑置之,准备走了。

崔东山赶紧快步跟上,“就不能换个对双方都更有利的法子?郑先生这种都快要跳脱三界外的高人,何必怄气呢?”

郑居中懒得多说一个字。

崔东山侧身而走,正色道:“我可以与郑先生再下十局棋。”

“既然都比不过当年的彩云十局,你是觉得我很空闲?”

郑居中缓缓而行,“你可以觉得输棋有滋味,但是我觉得赢棋没意思。”

身边这个眉心红痣的白衣少年,终究不是那个好不容易跻身心智圆满无漏、太上忘情之境的巅峰绣虎了。

有了太多的牵挂。人味一多,棋力就浅。

郑居中叹了口气。

就像崔东山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口头禅,“我是东山啊。”

确实不假,少年崔东山,终究不是当年那个崔瀺了。

当年作为文圣一脉首徒的年轻读书人,造访白帝城,双方对弈于彩云间,坐在郑居中对面的崔瀺,捻子落子,不言不语,但是神色间,都像是在告诉郑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