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天下什么人最好凑热闹,那无疑是那群自诩忧国忧民的读书人了,他们不在风口浪尖之时挺身而出,却总在风平浪静之后振聋发聩。

大宋成也这帮人、败也这帮人。

宋北云和自己那老师兄从灾民聚居区返回刚巧看到这么一众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他们在城门口处呼朋唤友,互道安康。彼此闲聊时都似是一副菩萨心肠,忧国忧民的。

然而反观宋北云,赤着脚,裤子上全是泥水,头脸上全是灰尘,旁边的二品大医官也差不多,只不过还因为不小心在翻山时被荆条割裂了手掌,手上现在还包裹着消毒棉条,两人看上去惨兮兮的。

特别是两人还在城门口一人捧着一块羊油病站在那吃着,这一眼看上去就是俩下里巴人,根本就不起眼。

而那些读书人过来时却是呼朋唤友、金光四射的,恨不得让人一眼就认出他们是某某知名的才子。

“他们这是带了张嘴来支援灾区啊。”宋北云咀嚼着羊油饼,吞下之后喝了一口水:“这帮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东门唱名方为好儿郎嘛。”

老御医面带不屑的说了一句,两人对视了一眼,非常有默契的哈哈笑了起来,语气中都对这帮人带着强烈的不屑。

“师弟,你说你想弄出亩产千斤的粮食?这……真的可行?”

“试试看吧,不过这个我真的不熟练,但有了化肥多少能有点希望。”宋北云叹了口气说道:“到时候咱俩弄个医食无忧组合出来。”

老御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医是御医的医?”

“哈哈哈,师兄啊,你还是挺在意这个的嘛。”

“人老求名嘛。”老御医看向天边:“那若真是有这一天,可是极好的。到时九泉之下也能与师父交代了。”

正说话间,又有不少书生打扮的人乘坐着各色交通工具来到了此地,其中最显眼的是一辆马车,大宋可是一直缺马的,现在又没了整个北方和中原,马匹更是稀缺,能用上马的要不就是福王那个级别的大佬,要不就是一些氏族大户。

虽然民间也有一些马匹,但大多都是一些排不上号的劣马、老马,而且租金昂贵,一般人大部分时候都是乘坐牛车,慢的很。

而这辆马车显然是属于十分华丽的类型,上头的装饰纹路绝对不是等闲人家能够拥有的,上次宋北云在定国公家的马车上看过类似的,也就是说这马车上坐着的人一定是公爷级别的人。

如果宋北云没猜错,这车上坐的恐怕就是左柔未过门的丈夫了,至于为什么说他是未过门的而不是左柔。这不废话么,左柔老兄可是很暴躁的,喝点酒老虎都能打死,这种小胳膊小腿的东西,还不够她三顿饭呢。

“此乃文圣公家的车。”老御医站在城门边:“当时我与文圣公去东海垂钓时,就是坐的这辆车。”

他说话时,旁边一个过路的读书人似乎听见了,这人回头看了老御医一眼,看到他浑身脏兮兮的,手上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羊油病,一看就是个泥腿子却说出这样的话,当时就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声。

“人家嘲笑你呢。”宋北云咬了口饼:“走,上去打他。”

“唉唉唉……”老御医连忙拽住宋北云:“算了算了,师弟可不能冲动,你千金之躯为了这等人去斗殴不值当,赢了入监、输了诊病,不值当不值当。”

宋北云却不管那许多,指着刚才发笑的年轻人:“你!”

那读书人转过头,用不屑的表情看了宋北云一眼,露出清汤寡水的笑容,根本没停下脚步,潇洒的离开了。

宋北云想了想,从地上摸起一根木棒,冲上去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肩膀就砸了下去。

一个精通人体解剖的大夫打人那是相当精准的,这一棒子下去,棒子断了人也疼得跪倒在地,但绝对砸不出什么大毛病。

而砸完人之后的宋北云直接一扭头:“跑!”

“唉……我……这……”

老御医看着地上嚎叫的年轻人,然后又看了看周围正循声围拢过来的人,他容不得细想,拔腿就跟上了宋北云的脚步。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两里地才停下,宋北云脸不红气不喘的回头看了看:“没追过来吧?”

“似是没有。”老御医的状态也还不错,只是稍微有些喘,毕竟是年岁不饶人,上午又是游泳又是爬山的,再加这一公里冲刺跑,他显然是有些累了。

“哈哈哈。”

宋北云靠在墙根蹲了下去,笑过之后一只手摸着旁边打盹的老猫一边对老御医说:“这种狗,打了就打了,他能瞧不上咱们,咱们还不得揍他不成?你年纪大你要沉稳,我可是才十七八岁,正当打架斗殴的年纪。”

面对这样性子古怪的师弟,老御医还能说什么?他多少是有些搞不懂宋北云这个家伙,他的思维跳脱的有些古怪,而是沉稳的不似个少年时而却说揍人便揍了。

不过管他呢,自家师门是个什么样子他还能不知?家中师父到临死前都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