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2章我本鸿鹄,何惧鸿沟

生者可以死,死者不可以生。

如何生者归死态?

“无我”。

把精气神都锁在枪尖一点,将彼时的一切,都放在虚无之中。

无念无觉,无意无想。枪尖一点,只对一点封神台。只等那一线契机被触及,意想念觉才苏醒。

如此才能瞒过察世之真妖,在两位积年的真妖强者之前,抢占先机。

当“我”自“无”中杀出来。

他熊三思……

不,他饶秉章,要尽情地展现锋芒!

神元涂就鎏金枪,神婴灌溉洞真躯。

万神海不知多少年的孕育,此刻任他尽情挥洒。

天道七罪枪只是起手。

他似旭日东出,发出的此时此世第一枪。才是他真正光芒万丈、最为骄烈的时刻。

那天地待巡车,诸神皆拜我。

无辜无幸无求无得皆无论。

面吾枪者……

莫不死枪锋!

正是因为这一枪的杀力如此恐怖,一心救援“少主”的真妖犬应阳,才被逼得一退再退。

在如此时刻,神力所构筑的金色封神台上,犬应阳负手而立,单手前按。他的掌心有一道翡翠山川,碧光照影,飞鸟游。

空谷幽幽,深远无极。

鎏金枪的枪尖,正点着翡翠山的山头。

枪芒在其间,似乎可以无尽地探索。

熊三思和他的鎏金枪,仿佛可以永远地照耀下去。

但世间哪有永远?

“也该适可而止了吧?!”犬应阳冷眼前看,目光剖开那无尽的灿光枪芒,看着其间的熊三思。

纵然被蛛懿一封书信呼来喝去,纵然被虎太岁打得像死狗一般,可他也毕竟是当世真妖,毕竟是照云峰之主!

被一个刚入真妖境界的、虎太岁随手捏造的畸形种,一枪杀回出发地,无疑让他感觉耻辱。

不下杀手,只是忌惮已经打开无上道途的虎太岁,不敢毁了那位天尊的道途作品,不代表他拿这个刚证真妖的小年轻没办法。

往前追溯数百年,谁还不是个天骄?

他旁边的宫装美妇,蛛弦拔出了第二柄剑。

剑鸣之声,竟如蚊蝇。

同样是细剑。

鹿七郎的“野苹”,形似大号的钢针,包括剑纹在内的所有构造,都为增强它的穿透力而存在。极锋,极锐,极端的杀伤。

蛛弦的两柄细剑,则似两根腰带。

盈盈一握美人腰!

齐国有名剑,名为美人腰,号称最为销魂。若与这双剑来对比,则是相形见绌。

蛛弦的两柄剑不动则已,一动而叫天地开裂,金海分流。

熊三思的鎏金枪枪头,和犬应阳的翡翠山山头,在交锋之处,裂开一道黑色的隙线,而后裂成了鸿沟!

犬应阳和熊三思本已经近在咫尺,现在又远在天涯。

“你先去,这里交给我。”蛛弦的声音如是道。

她的声音似小桥流水,又绕起袅袅炊烟。

此等音杀已入道。

根本不见什么煊赫声势,也没有激烈碰撞。这声音点燃的妖界烟火,就已经熏染了金辉,把无比骄烈的熊三思,拉下神坛来。

漫天金辉敛去,就只是一个熊三思,一杆鎏金枪……而已。

在蛛弦的眼中,所谓灵族虽然已经诞生,尚还需要得到太古皇城的认可。就算妖族最高意志承认了灵族的存在,它也只能是作为妖族的仆族存在,是类似于兵战傀儡般的消耗品。

但就是这样一个熊三思,却是一个极其张扬的“我”!

在妖界的这么多年,他都是默默熬苦,默默忍受,从未有一时一刻的宣泄。连故乡故人都不敢回想太多次,生怕自己道心崩溃,控制不住这人魔妖杂糅的身体,变成那样一堆蠕动的肉虫!

极致的压抑,换来此刻极致的爆发。

虽然他的枪锋已被浸染,他的金辉已被熏灭。但他飘飞的长发在空中展成了旗,他那刻意没有恢复的丑怖面容上,流淌着一种名为“自由”的东西。

他当然从来没有自由过,他当然一直身在囚笼中。

所以他比任何人任何妖怪,都更懂得、也更渴望自由。

他身外的万丈光芒已被蛛弦削去了,他心中的光芒万丈不需要外显。

在那道蛛弦斩出来的鸿沟前,他纵身一跃,他身后的元力都飞扬起来,并无实质,但在真妖的眼睛里,是无数条飞扬的光带……他身后包括天地元力在内的一切,仿佛全部成了他的翅膀。

我本鸿鹄,何惧鸿沟?

他飞过了蛛弦所斩下的规则,跃鸿沟而来。踏得虚空足似马,掌中丈二有惊龙!

这一枪,予自由!

偌大个神霄世界,好像被一声龙吟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