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女少校一行三人驾车去丰店,选择的是绕行小榆树山北麓的路线。他们从文城火车站旁边的公路驶出城,沿着同蒲铁路旁边的公路前行。

由于日军突然封锁了小榆树山的山口,使得文城与丰店之间的捷径已经被掐断,来往两地之间的人们,不得不怨声载道地重新开始绕行小榆树山。

“瞧,前面那条铁轨,就是通往宋家沟的支线,”李彦驾驶着雪佛兰轿车,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就给副驾驶位置上的王穗花指点着:“当年宋家沟的煤窑挖出来的煤,就通过这条支线运到文城火车站。”

透过雪佛兰的挡风玻璃,军统女少校清楚地看到了前方那条从同蒲铁道线上分支出来的铁轨。

“停车!”

王穗花内心一动,突然小声咕噜出一句,以至于司机李彦没有听明白。

“我叫你停车!”这回,女少校加大了声音,雪佛兰吱地一声,停在了那铁轨前。

王穗花先下了车,走到这条铁轨旁,朝着它的尽头方向望去——这里是文城外的西北角,这条铁路支线,离开同蒲路以后就从文城北郊横穿而过,然后转向东郊,进入小榆树山的山口,直抵宋家沟小站。

莫名其妙的李彦没有将车熄火,拉开车门跟了下来,走到女上司的身边并肩而立。

“山西的铁轨都是窄的,这条支线也不例外,”王穗花喃喃自语,语气却显得有些激动,她转而看着李彦:“也就是说,能在这条同蒲路上跑的火车,也能跑这条支线!”

军统中尉被他的女上司搞糊涂了,耸耸肩膀地回应道:“这不是废话吗?小火车如果不能在这条支线上跑,那修它还有什么用?宋家沟的煤又怎么能装上火车运到文城?”

王穗花咧开了嘴笑起来,她看着懵懵懂懂的部下,凑近他低声说道:“咱们一直找不到从太原开出来的那列日军军列,现在岂不是有下落了?!”

李彦吃惊地瞪起眼睛反驳:“你是说那军列顺着这条支线开过去了?你想那军列想疯了吧?它开到宋家沟那个荒废了的破煤窑去干什么?运煤?”

军统女少校笑魇如花:“那日本人突然封锁了小榆树山山口,干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彦也被女上司的这个推断折服了。蓦地,他三步两步跨到了这条铁路支线的轨道上,蹲下来急促地查看着什么;不明就里的王穗花跟进过来的时候,李彦已经抬起头,仰望着她兴奋地说到:“恐怕给你猜中了!你看,这条支线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按说应该锈迹斑斑的,可是现在它却有亮痕,说明最近有列车驶过!”

李彦入军统前,在山西同蒲路筑路局当差已久,对铁轨之类的东西自然极有发言权。他的这一发现,越发佐证了王穗花的判断。

“你真是我的得力助手!”王穗花兴之所至,轻拍了一下李彦带着一顶皮帽子的头,让后者感到了一阵幸福眩晕。

他们立即驾车,沿着这条铁路支线颠簸前行,横着掠过了文城北郊。远远地,文城城头的太阳旗,在猎猎飘舞。

又转向文城东郊后,他们沿着轨道一直驶近了小榆树山的山口,在离那山口一里多远的地方停了车,他们看到,那里果然已经由日本兵严密地把守着,脚下这条轨道则延伸进了山口。此刻,有大约十几个百姓聚集在那一带,显然是又一批试图通过山口前往丰店的人,遭到了日本兵的阻拦和驱赶。

雪佛兰轿车里,王穗花和李彦交换了一下眼神,轿车随即调转了车头,朝来时的方向驶去,他们注意到,铁轨上的亮痕一直持续着,这已经足以印证,有一列火车近日驶入了小榆树山的山口。

“你确定,这条支线进了山之后,就通到宋家沟小站吗?有没有可能已经通到了丰店县城?”王穗花问李彦。

李彦犹豫了片刻:“原来肯定是只通到宋家沟的,那里就是这条支线的终点,宋家沟车站的后面,当年就是一个大煤矿。如果像你说的铁道线已经通到丰店的话,那也一定是日本人最近才修的。”

“很好,这里面应该有秘密!一个已经废弃了的煤矿,列车开进去做什么?日军又将它的前大门封锁了做什么?如果开进去的列车,就是我在太原火车站看到的那列诡异的军列,那就更说明问题了!”

“我们立刻去丰店,查个究竟!”

“不,你留下,监视这条铁道线,看有没有列车继续来往通行,尤其是我说的那列车窗钉上了木板的军列。”

李彦一愣,想到了要在这荒郊野外整天盯着一条孤零零的铁轨,而且得和欣赏自己的漂亮女上司分开,心情顿时阴郁起来。

王穗花没有顾及男部下的情绪变化,他们开着车,在这条铁道支线附近逡巡着,这一带邻着铁轨,稀稀落落地分布着一些百姓住户。他们找到了一户带有低矮院墙的人家,主人是中年夫妻带着三个孩子,在附近的荒野上开垦了一片地种高粱和玉米,农闲时就去同蒲路铁道沿线捡拾废品。

王穗花说自己是来文城做生意的,想在城外找个地方存放货物,求租这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