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天赋异禀,神骏非凡。

日行千里或许有些夸张,日行六七百里却非常轻松。

虽然夜里受到地形和夜色的影响,但跑个八十迈一点问题也没有。

苏大为身体贴伏在它的背脊上,只听得耳边狂风呼啸,四周景物飞快倒退。

身上没有手表,只能估摸着大致时辰。

眼看着天色渐渐明朗,天边隐现鱼肚白色。

前方,昆明池赫然在望。

湖边,一个垂钓的老人,一如昨日。

苏大为伏在龙子背上,呼吸间赶至池边,拍了拍龙子的脖颈,喝了声:“停下!”

龙子继续往前狂奔近百米,这才渐渐收蹄。

甩了甩脑袋,听着苏大为的指示,小跑回昆明池明,来到垂钓的老人身边。

“郡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苏大为翻身下马。

伸手抚了抚龙子脖颈上的鬃毛。

触手热滚滚的,手中摸到的全是涔涔汗水。

“寅时了。”

李客师端坐不动,抬头瞥了一眼苏大为,看到龙子身上那汗津津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痛:“瞧把我们家龙子累的。”

“我的!”

苏大为一手搂住龙子的脖颈,非常霸道。

“龙子累……”

“我的!”

苏大为瞪眼如斗鸡。

龙子歪过头,将热气吹在苏大为的脖颈耳廓上,又伸出湿漉漉的舌头,在苏大为脸上舔了几下。

苏大为哈哈大笑,拍了拍它的脸颊:“这趟辛苦了,回去给你吃上好的豆料,再加鸡蛋,哦,你还喜欢来两口酒,那烧刀子给你留点。”

“唏溜溜~”

龙子大嘴一咧,露出白牙,就像是人一样笑起来。

这一幕,看得李客师只觉心中郁堵,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甩下鱼杆,起身道:“阿弥你骑着龙子来,莫不是要对我炫耀?”

“不,我是来送四哥的。”

苏大为好奇的张望:“四哥人呢?”

“已经走了。”

“走了?”苏大为顿时吃惊道:“不是说寅时吗?”

“不得提前点动身?”

李客师嗤了一声,摇摇头叹道:“我本来也是说让他多待会,但他说什么军情如火。”

“走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我先去送四哥,回头再来看郡公。”

苏大为冲他抱拳说了一声,一拍龙子,翻身跃上去。

“四哥往那个方向走的?”

“东面,绕着昆明湖走,东面有官道,可通往……”

“谢了郡公。”

苏大为一拍龙子,轻喝一声。

龙子甩开四蹄,仰天长嘶,箭一般的冲出,转瞬消失不见。

“这小子。”

李客师背着手,远眺他的远去的烟尘,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容:“还算他有心。”

“是挺有心的。”

宫装丽人不知何时站在李客师身后。

“夫人也来了?”

“嗯,我忽然想起一事。”

“何事?”

“阿弥这孩子颇有孝心。”

“我亦是如此认为。”

“我听说,阿弥还想让咱们家参与烈酒的生意,三郎,这件事你知道吗?”

李客师笑容顿时一僵。

私房钱的计划,好像要泡汤了?

昆明池名为池,实为湖。

方圆四十余里。

西汉武帝元独守四年,汉武帝在上林苑之南引沣水而筑成昆明池,原是为了练习水战之用,后来变成泛舟游玩的场所。

可见,一切计划,最后都会以玩乐为第一驱动力。

龙子狂奔追赶,昆明池尽处,可见石雕人像一对,东牵牛,西织女。

此时天边渐明。

一条蜿蜒大河南北而出。

那应该就是沣河,为黄河支流渭河的右岸支流。

相传大禹治水时曾在此梳理过河道。

晨曦化作微光,透过云层洒落。

河面上波光粼粼。

远处,在河对岸,隐隐见到一人一骑正在踽踽独行。

对岸是大片田野,一条蜿蜒的官道延至远方。

那人在这空旷的天地间,显得无比的孤独。

苏大为骑着龙子,猛地抢在河滩边。

龙子唏咴一声,人立而起,扬起前蹄,畏惧河水不敢向前。

左右无路,最近的桥还在十余里外。

苏大为眼尖,已经看出那人是李大勇。

他双手搂住龙子的脖颈,双脚踏住马蹬,自龙子背上站起,气运丹田向着李大勇扬声喊道:“四哥~”

双方的距离,隔着河岸,还有一段官道,怕不有数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