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又称伍作、仟作行人、行人、行首、团头、屠行,首见于五代王仁裕《玉堂闲话》“伍作”,以及和凝所著的《疑狱集》。

根据《唐律疏议》规定:诸诈病及死、伤,受使检验不实者,各依所欺减一等;若实病及死、伤,不以实验者,以故入人罪论。

《唐律》对于杀伤案的司法鉴定有非常详细的专门性规定,具体对杀人及伤害案件,区分不同致伤物、不同后果分别处以不同刑罚。

狄仁杰在长安县不良人陈敏,以及县内捕快班头杨义之陪同下,走进眼前的宅子。

这里并不是大理寺内,而是一处专门的“验尸房”。

时间急迫,他与苏大为分头行动。

苏大为去查验那批货物,和商队里那些商人。

而狄仁杰则对尸体的情况有疑问,决定再亲自看一遍。

人活着或许会说谎,但尸体不会骗人。

验尸房内光线昏暗,隐隐看到一张张石制的床榻。

有的上面摆着尸体,覆以草席。

有的则是空的。

空气里充满一种腐败的味道,十分难闻。

两名仵作正围着一具尸体在窃窃私语,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人。

此人气度有些不同,身材高瘦,衣着整洁。

他的脸颊瘦长,双眼微透锋芒。

此时正双手负后,静静聆听两名老仵作的谈话。

“我用葱白试过了,外面看不到明显的伤口,不知有没有骨伤。”

“一会将他抬到院子里,隔影照一下。”

“如果也没有骨伤,就要考虑是否中毒……”

“可用银针验之。”

陈敏故意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们。

“见过不良帅,杨班头。”

两名仟作停下手里的活,向陈敏和杨义之抱拳。

“这位是狄郎君,奉县尊之命,过来看看上午那具尸体。”

陈敏说着,又向那名身材高瘦的男子道:“这位是?”

“在下刑部令史,周扬,唤我周二郎便可。”

“原来是周令史,不知……”

“巧了,我得了上官之命,也是过来验尸的。”

周扬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狄仁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长安内外做刑名之人,他都清楚,何时又多了一位狄郎君?

不过此时却也不好直问,先看看情况再说。

杨班头此时开口道:“上午送来的那名胡商尸体呢?就是这具吗?”

他向石榻上的尸体指了指。

“哦不是,在这边,几位随我来。”

一名杵作侧身示意,然后引着几人来到后院。

在这里,眼见堆着不少棺木。

在唐代杵作这行还不像后世法医那么细分,经过仵作验过的尸身,就会放到后院棺材中,等人认领。

若是无人认领,官府也会找块地给埋了。

“那胡商的尸体验过,在长安也没亲人,所以我们把他放棺木里了。”

老杵作向着一口棺材指道:“就是这具。”

陈敏及杨班头向狄仁杰看过来。

“开棺。”

“开棺。”陈敏道:“狄郎君要重新验看。”

仵作心下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找了把铁钎插入棺板缝隙中,费力一橇。

耳听喀吱一声响,棺板裂开一条手指宽的裂隙,随着仵作双手较力。

盖在棺木上的棺板陡然翻开,落在地上,发出呯的一声响。

陈敏和杨班头吓了一跳,不由叫道:“你这下手也没个轻重的。”

“嘿嘿,一时情急,这棺木钉得有些紧,几位来看看。”

仵作伸手拍了拍棺材,脸上颇为自负的道:“此人我和老驴一起看的,绝计不会有错,没有任何外伤,骨伤,也没有中毒,绝计是死于暴毙。”

没有外伤,也就是没有刀伤,钝器伤。

没有骨伤,也就是没有肋骨、颅骨骨折等伤。

也没有验出中毒……

那这除了暴毙,当真也没别的更好解释。

唐时还没有心血管一说法,自然不懂诸如心脏病,或者中风一类的疾病。

人若查不出死因,统统归为暴毙。

狄仁杰闭住口鼻,上前两步,探首向棺中看去。

里面躺着的那人,果然就是上午寒突厥令给自己的胡商阿巴尔。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两眼圆睁。

因为死亡时间的关系,身体关节已经僵硬,脸上也开始浮现青黑尸斑。

这种情况下,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诡异了。

狄仁杰刚想开口,一旁的周二郎道:“这尸体你们是怎么查的?”

“按惯例,先以葱白捣碎了覆上尸体,以白纸覆在其上,如果有外伤,便会印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