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的痛苦。

他的心念始终平静,如一片大海,不起波澜……他要找寻的那片“剑势”,仍然没有结果,无数潮水一般的小剑势,在四片大剑势之中,淹没了自己所有的感知。

而且,第四把剑,就悬在自己的眉心之前。

三尺。

此刻变为两尺。

他保持着这副“近似完美”的防御姿态,但要不了多久,第三把剑抵达自己眉心的时候……这副姿态将不能再保持。

那个被称为“谪仙”的男人,是在等待自己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么?

东皇抿起嘴唇,神情凝重起来。

……

……

北境城头,凤鸣山上,都是一片肃然。

这一战开战至此,每一幕的画面都清晰传递到两座天下的观战者面前。

洛长生展现了极其强大的压制力。

那座小剑阵出现的时候,曹燃和叶红拂的神情就有些恍惚了……他们把自己与东皇替换位置,然后发现了一个很残忍的现实。

如果那座小剑阵落在自己身上。

那么他们能扛得住这细密绵延而且强大的剑势吗?

或许能抗住……那么接下来的羌山四剑呢?

不需要四把剑。

浩然长气两把,应该就足以奠定胜算。

曹燃更是惊叹于“东皇”的体魄,他难以想象,这位妖族天才的血脉到底有多么强大,才能在如此疯狂的攻势之下,仍然不受重创,这些鲜血的抛洒,并没有丝毫的精气意味……对于他们这些体修而言,只要没有被打出心头血,或者本命精血,那么只不过是肉体上的痛苦而言。

皮外伤。

不致命。

北境长城一片肃然,凤鸣山更是如此,妖修们的神情相当凝重,他们的眼神有些绝望,东皇在妖族天下打遍诸敌,如今竟然连洛长生的一角衣袂都摸不到吗?

……

……

宝珠山的峭壁像是一片砧板。

洛长生是刀俎。

东皇是鱼肉。

无数飞剑,予取予求,来回穿梭,这片峭壁升腾起炽热的烟气,此刻更像是一座小铜炉,而东皇则像是某块不开化的剑条,正在被洛长生无数次捶打,直至最终百炼成钢,凝形出炉,滚烫的血液缭绕扩散,飞剑一来一回再一来一回,这些血液便被击打成为红色的“水汽”。

温暖而又恐怖的画面。

而紧闭双眼的东皇,神情苍白,令他真正心生恐惧的,是第四把剑,已经抵达了他的眉心之前,只有毫厘,而且还在缓慢推进。

只有真正面对剑修,才知道“剑修”两个字意味着的强大和恐怖。

天都皇城,拥有铁律和皇座的太宗皇帝,在极近的距离,险些被徐藏绝杀。

而如今的宝珠山……几乎是同样上演了当初的那一副戏码。

剑气切断了所有的连接。

那座“老龙钟”,此刻就像是一个摆设。

体魄强大的修行者,似乎总是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他们试图拿自身的血肉,去衡量剑修的剑,到底够不够锋锐。

……

……

洛长生一直在行走。

他不断走向那片峭壁,不断走近东皇。

他走得越近。

“无字”便越近。

而那片磅礴的,不知在何处的“剑势”,也就越近。

“无字”的剑身之上,逐渐发亮,而后浮现第一个字,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这些字不知出自何时,不知出自何处,但见一枚一枚精致如印,大片大片在剑身上浮现,如海水一半,连绵填满了东皇面前的整片三尺区域。

就像是……一片绵密的海。

或者是一片绵密的剑。

洛长生的袖口,那一缕缓慢浮现的墨色,已经从袖口之处,逐渐蔓延,及至小臂,而且还在继续蔓延,白色的袖袍,一小部分,已经如墨池浸染再拎出一般,如漆黑的长夜。

他的身上,那原先“温润如玉”的气态,此刻消失了大半。

眼神漠然,不含感情。

他忽然止步,不再前进,站在剑阵之前。

与那片峭壁的距离不再缩进。

与东皇的距离也不再缩进。

他双袖垂落,如今的姿态,就像是在注视,观看,等待。

那把“无字”,已经刺入了东皇的眉心血肉,一道极其狭小的血口,溢出了鲜血。

距离如此之近,仿佛都能听到神海的破碎声音。

洛长生的确在等待。

他在等待东皇的决定……是被“无字”戳碎神海,还是选择露出那个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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