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所有阵法。

有人结阵去杀。

然后全都死去。

再是一批......

仍然如此。

整座小无量山的火光全都熄灭,只剩下了黑袍男人和少年的光芒,然后微弱的声音。

徐藏问:“都记住了吗?”

宁奕道:“都记住了。”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山顶。

徐藏和宁奕的身后,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上百条小无量山的弟子的性命葬在了这里,执法殿的修行者尤其之多。

这是一副血腥的场面,但是两位当事人的面色都没有丝毫异样。

徐藏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

宁奕的眼中,只有那柄细雪。

他知道,徐藏还有一剑没有递出。

小无量山的弟子不再前来,山顶上有一个老人,阻止了无谓的赴死。

徐藏的境界已经跌到无可再跌,可杀力却不见削弱,再多的人命填上去,迎来的也不过是一剑之后的寂灭。

破碎的阵法气息,逆乱的星辉紊流,让山顶变得干燥起来,霜白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小无量山山主就站在徐藏的三尺之外。

三尺便是一剑。

这位老人的面相带着极其凌冽的杀气,即便年龄大了,也能看出来当年的脾性,与剑湖宫的柳十截然不同,必然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坚毅之辈。

“小无量山有你这么一位山主......真是倒了血霉。”徐藏笑了笑,看着老人,说道:“今晚只需要有一个人流血,那个人不应该是覆海,也不应该是刚刚倒在我剑下的那些人。”

两个人之间的声音仿佛凝固。

站在山门上,那些驾驭飞剑,紧张斡旋,却保持距离在五十丈开外的小无量山弟子长老,听不见两个人的对话。

但是宁奕能。

“只要你过来领了这一剑,那么他们都不用死。”徐藏嘲讽道:“但是你不敢,你怕了,你想要让那些人帮你消耗一些剑气,好让你多一些活下来的可能。”

“你从来不在乎他们的命,小无量山所谓的团结......只不过是拉拢人心的手段,欺软怕硬,荒唐无稽。”

小无量山山主沉默片刻,平静回应道:“徐藏......如果你散了修为,没有找上我小无量山,而是找一处荒郊野岭,躺着渡过这一夜,那么今晚不会有任何人流血。”

徐藏冷笑一声。

“如果十年前的那一夜,你没有去找裴旻,而是找一处荒郊野岭,躺着渡过这一夜,那么今晚同样不会有任何人流血。”徐藏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漠视的意味,沙哑道:“强权者惧怕更高的强权,你们总是把不公平的原因归责于他人......到了清算的时候,现在开始怕了?”

小无量山主深吸一口气,诚恳说道:“今夜你杀了小无量山两百多条人命,剑湖宫只付出了两条性命,徐藏......我们就此揭过,我会给出剑湖宫同等的诚意,以表歉意,如何?”

徐藏怔了怔。

然后他笑了起来。

宁奕没有见过徐藏如此失态的大笑,整座小无量山,都能听到他的沙哑笑声。

小无量山山主的面色并不好看。

已经死了两百多位弟子,但是他仍然看不出徐藏的修为深浅,更不知道徐藏源源不断的剑气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过了今夜,徐藏就是一个死人。

他愿意答应徐藏的一切要求,只等今夜捱过。

笑声停止。

徐藏看着小无量山主,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拍了拍宁奕的肩膀,对着小无量山主轻声而温柔的说道:“我只要一样东西。”

宁奕聚精会神,等待着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从头到尾一直精神集中的小无量山山主,忽然之间眼前闪过了一道模糊的黑影,极其轻微的在眉间轻轻戳了一下。

徐藏收回细雪猩红的伞尖,对着老人,一字一句关切问道:“我已经拿了。你疼不疼?”

十年前参与过天都血案的小无量山主,是比覆海星君年代还要久远的大修行者,他只觉得自己的眉心忽地一顿,变得有些粘稠。

老人惘然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眉心,撕啦一声,像是揭开了什么,他看着掌心模糊的白色,像是一片雪花。

那股寂灭的意味,就从自己揭下来的那一刻瞬息涌出,猩红的血流砸在雪白的“肌肤”之上,他忽地跪在地上,魂海沉沦,一片死寂。

整座小无量山,看到了这一幕,老山主跪在地上,额首像是被自己撕开了第三只眼,竖瞳之处迸出了大量的鲜血,如瀑布涌出,肌肤惨白如血,地面被染得殷红而妖异。

一刹那,整座小无量山剩下的弟子,全都红了眼。

那些没有出手的命星大修行者,咬牙切齿,几乎就要与徐藏拼命。

徐藏攥了攥细雪,重新挺直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