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流说道:“年轻人一多,愈发显得天下老。”

老观主问道:“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可有想好如何解决?”

陈清流伸出大拇指,揉了揉眉心,“谢师姐跟那孽徒,脾气一个比一个犟,怎么管。”

在相互间知根知底的碧霄洞主这边,陈清流也懒得如何掩饰,没啥家丑不可外扬的。

遥想当年。

浩荡古今,青衫无二。天风驾海,峥嵘立浪。

仙君掷剑,击水万里。匹夫一怒,百川如沸。

道观门口那边,王原箓双手插袖,蹲在门口台阶上,轻声问道:“金井师兄,谁啊,能让我们师父这么厚待,主动出门相迎。”

天不怕地不怕的烧火童子,独独对那位青主前辈比较犯怵,只敢含糊其辞一句,“此人剑术极高,杀心奇重,却喜好以读书人自居。道场还在桐叶洲那会儿,每隔一段岁月就会更换容貌、身份,主动拜访咱们道观,师父对这位道友,额外青眼相加。每次聚头都不少聊。”

古鹤小心翼翼说道:“金井道友,我是不是踢到铁板了?”

荀兰陵瞪眼道:“怪我咯?!”

道爷让你不可坠了吾家师尊的威风,不是让你半点眼力都无,见着了谁都敢吆五喝六的。

古鹤怨谁都怨不到金井道友这边,故作豪迈,洒然笑道:“这笔账只管记在道爷头上。”

王原箓点点头,风骨凛凛的仗义好汉,以后有机会可以拉上戚鼓,他们仨一起游历各州。

以前都是他帮戚鼓背锅,吃苦不小,若能找到一个愿意主动把锅顶在脑袋上边的,何乐不为。

终于拣选一处绝佳地点,老观主看向那座天下,唏嘘不已,问道:“那就容我辈袖手者,斗胆居高临下,送别一场人间逍遥游?”

来这边本就是为了此事,陈清流点头道:“幸甚。”

曾有一位白衣少年郎,手指青天,说过一番赤诚言语。

在那更高处的天空中,总要有一两声鹤唳嘶鸣,离地很远,可就是会让人感到悲伤。仰头见过了,听过了,就让人再难忘记。

————

幽州地肺山,既是符箓派祖庭,此外道士炼丹一道的造诣成就,甲于天下,名副其实。

身材高大的青年道士,内心微动,便放下手头的一部道书,走出楼外,看那群山间的云海舒卷,偶有成群仙鹤悠悠掠出白云,飞入青天。

一座地肺山,人间七十二福地之首,还拥有一座第六洞天。此山恰似一位功德圆满、契合天道的得道之士,能够自行吐纳炼气。

一州灵气主动汇聚此地,好似臣子来这边朝拜觐见九五之尊。山水灵气汇聚成座座云海,聚散有常,淬炼为一股股磅礴道意。

道士能够在这里修炼,时时刻刻有如天助,自然事半功倍。

好一处世间罕有的洞天福地,当之无愧的道家圣地。

自负如他,都要觉得占据此地,实属德不配位。

一位老道士走到这边,见着了那位未卜先知的青年宫主,停步打了个稽首,神色歉意道:“翠微宫尹仙,拜见宫主。山中有贵客登门,是那弘农杨氏一拨身负气运的年轻子弟领衔,指名道姓要见宫主,他们说有事相商,十分紧要,务必要与宫主面议。尹仙失职,连累宫主分心。”

毛锥略过尹仙的那番客套话,微微皱眉,自嘲道:“一帮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与一个只是挂名的宫主能聊什么正事,聊白玉京没了道祖如何是好么。”

这话如何让尹仙接话。

毛锥说道:“尹仙,直接跟他们说我一句近期不见客,若是识趣,他们留在山中随便赏景,再有纠缠,就直接打下山去。”

尹仙欲言又止。

幽州地界,华阳宫,守山阁,弘农杨氏,呈现出三足鼎立之势,关系一直不差,未曾缔结纸面结盟约却胜似盟友。

尤其是高孤最器重的弟子,就出身弘农杨氏,有这层香火情在,一山一姓更显融洽,道士入世与上山访仙,各有首选。

尹仙说道:“那支上山队伍当中,藏有奇人异士。”

毛锥淡然道:“棘手?那就让高拂手持符剑,请出那尊太乙山神。”

太乙山神,正是地肺山的地主,华阳宫的护法神灵。

尹仙闻言便面有难色,那位地位崇高的山神,就是师尊在世之时,也是能不打扰就不打扰,一向视为平辈道友,从无调遣驱使的先例。

虽说高师弟如今是名正言顺的一山之主,可要让高拂手持信物请神出山,尹仙实在是难以启齿,万万开不了这个口。

毛锥面露讥笑,问道:“若是高拂为难,那就由你亲自动手。什么时候华阳宫宫主见不见客,都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了?”

这位身材高大的青年道士,作为一个外来户,刚刚落籍华阳宫谱牒,莫名其妙摇身一变,就成了华阳宫当代主人。

但是祖师高孤,执掌权柄三千年,何等积威深重,没有人胆敢质疑高孤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