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云游四方,闲云野鹤。倒不是说韦滢会敌视一个战功冠绝桐叶洲的姜尚真,而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身边人和宗门形势会逼着韦滢不断架空姜尚真,其实这种完全可以预料的处境,是姜尚真自找的,姜尚真退位让贤得太早,太快,完全可以等到韦滢跻身飞升境再说。到了那个时候,韦滢继位宗主,顺理成章,姜尚真也扶持起了一大拨嫡系心腹,比如那些如今还愿意将姜尚真奉为神明的玉圭宗年轻人,等到这些年轻天才一一成长起来,一座神篆峰祖师堂,会几乎全是他姜尚真的追随者,此后千年之内,姜尚真都会是名副其实的一宗之主,一洲仙师执牛耳者。

姜尚真笑道:“姜某人本来就是个过渡宗主,别说一洲修士,就是自家那些宗门谱牒修士,都记不住我几年。”

崔东山抬头,似笑非笑,“周供奉是个妄自菲薄的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姜尚真背靠亭柱,翘起二郎腿,抿了一口杯中月色酒,道:“说来说去,还是我懒。他人之求而不得,我之弃若敝履。如果会做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就不是姜尚真了。”

崔东山也不愿多聊玉圭宗事务,终究是别人家事,看着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的黄鹤矶,埋怨道:“折腾出这么大排场,禁绝游客来此黄鹤矶,云笈峰和老君山渡口肯定怨声载道了,你弄啥咧,么的这个必要嘛。给我家先生晓得了,非骂你败家不可。”

姜尚真笑道:“我可是老老实实以谪仙游客的身份,给自家掏钱了啊,又不少云窟福地姜氏一颗雪花钱,比市价还翻了一番。我已经很久没从家族那边要钱花了,存在那边没动过,每年分红、利息,在账簿上滚啊滚的,如今不是个小数目了。当然了,我的钱是我的,整个姜氏的钱,还是我的。”

崔东山背靠栏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月色酒,嗅了嗅,啧啧道:“要说挣钱的本事,周兄弟肯定可以跻身浩然十人之列。刘聚宝,于玄老儿,郁臭棋篓子……周兄弟你是真有本事的人呐。”

姜尚真摆摆手,“不如你……们俩。”

崔东山也摆摆手,嬉皮笑脸道:“这话说得大煞风景了,不扯这个,心烦。”

先生可以快些醒来,看看这云窟福地的生财有道。

黄鹤矶占地极大,崖畔皆砌有长达十数里地的白玉栏杆,全是以货真价实的雪花钱熔炼而成。

而铺地的青砖,都以山根与云根交融生成的青芋泥烧造。除了这座占据最佳位置的观景凉亭,姜氏家族还请高人,以“螺蛳壳里做道场”和“壶中洞天日月长”两种术法神通,巧妙叠加,打造了将近百余座仙家府邸,座座占地数十亩,所以一座黄鹤矶,游览客人也好,府邸住客也罢,各得清净,相互并不干扰。黄鹤矶那些螺蛳壳仙府,不卖只租,不过年限可以谈,三五日小住,还是三五年长久,价格都是不一样的,如果想与云窟福地姜氏直接租借个三五百年,就只有两种可能了,钱囊里谷雨钱够多,或是与姜氏家族情分足够好。

每座仙家府邸,各有特色,极尽精巧,以至于光是其中七座府邸的烫样,就是其它仙家门派和王朝豪阀的珍藏之物,每年都能卖出百余件。关键是姜氏在黄鹤矶还开设有镜花水月,不知道有多少山上女修,专门赶来云窟福地的黄鹤矶府邸,凭借镜花水月一事,与云林姜氏谈好分成,说不定白住了不说,还能额外赚取一大笔神仙钱,又用来购买十八景的众多奇巧物件,胭脂水粉,法袍,发钗,画卷字帖,年轻剑仙的人物画像……

还有姜尚真和崔东山手中的这杯月色酒,的的确确,是沾了些福地那轮明月的月魄精华,而这点细微损耗,完全可以从昂贵的酒水钱里边弥补回来。

酒杯是福地附赠之物,修士喝完酒,觉得麻烦,不稀罕,那就随手丢入黄鹤矶外的江水中。

可只要愿意带走,意味着什么?酒杯又不是什么文房清供,能够来此福地游历、喝上月色酒的,也绝不会将酒杯视为太过珍稀之物,只会用来日常饮酒,呼朋唤友,宴席酬唱,每逢明月夜,月光流转,白瓷便有明月映像浮现,白瓷天然纹路如云纹,经过百千年,云窟福地黄鹤矶的月色酒,就成了山上修士、山下豪阀人人皆知的雅物。

做生意,是那从别人口袋里掏钱的营生,归根结底,还是在人心一事上,下功夫。而姜尚真对人心,尤其是女子心思的了解,对于如何挣取女子的神仙钱,更是一绝。这还只是黄鹤矶这边的生财手段,福地十八景,处处是神仙钱翻涌的流水财路。黄鹤矶的月色酒,云笈峰的白云堆酣眠,赏景修行两不误,白芦帚扫云入袖带回家……

而这一切,都是在姜尚真手上得以实现,姜尚真在接手云窟福地的时候,福地虽然已经是上等福地,已经是出了名的财源滚滚,但是远远没有如今这番气象,这个以风流不羁著称一洲的年轻姜氏家主,好听点,就是当年在家族祠堂里边力排众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难听点,就是谁敢在姜氏祠堂说个不字,老子今天就干死谁,让你们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最终姜尚真与宗主荀渊、当时玉圭宗财神爷的宋升堂,借了一大笔债,才将云窟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