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是小黑炭当年添油加醋了,有些则是真的,比如那位当家的,其实英气勃发,貌美如花。至于山盟海誓,自然是没有的。

小镇俗语形容一件事没啥意义,便会说句“没明堂”。富贵之家的正厅大堂,都会悬挂匾额。

一个下山剪径的土匪窝,若是悬挂“天道酬勤”,每天用以自勉。仙尉道长,你都不考虑附近百姓、过路商贾的感受吗?

仙尉想起一些往事,轻声说道:“说是土匪窝,其实就是被世道赶到山上去才能活命的人,拦路谋财是有的,害命则无,得了钱,土匪们还打欠条呢,贫道走南闯北那么多年,独一份。寨子打劫最多的,就是那些辞官归乡、宦囊鼓鼓的大老爷,呵,动辄雇佣百来号人,浩浩荡荡,你能想象吗,那些官员卸任交印,别说衙署里边的桌椅,连窗户都给你拆走搬回家的。记得寨子一直想要攒钱,等到还了债,就筹建一个响当当的江湖门派,做那走镖营生,每次喝酒,聊起这个,男女老少,眼睛里都有光彩。”

小米粒双手托着腮帮,听得入神,竖耳聆听仙尉道长将那段过往的娓娓道来。

再看了眼天色光景,仙尉抬起袖子,轻轻抖了抖,闭上眼,伸手掐算起来。

摆摊算卦,能掐会算,铁口断金,这可是云游道士行走天下的傍身技艺。

小米粒疑惑道:“仙尉道长,做啥子。”

仙尉缓缓睁开眼,一本正经道:“算一算,今日饭桌有无青椒炒火腿。”

小米粒翻了个白眼。

仙尉拍了拍肚子,哈哈笑道:“民以食为天,可不能糊弄自己。”

小米粒突然说道:“再算一算,有没有焖笋。”

仙尉问道:“右护法要是开口点菜,老厨子还不屁颠屁颠的拿出十二成的功力?”

小米粒解释道:“钟第一没个眼力劲,一天三餐加顿宵夜,顿顿点菜,都把老厨子给惹毛了,我就不去火上浇油了啊。”

再说了,老厨子私底下隔三岔五就会给她和暖树姐姐送各色糕点,多得连它们的名字都快记不住了。

仙尉使劲点头,实则无比感激钟倩这位叼牙签的大爷,若无他的迎难而上,仙尉跟郑大风就没办法顿顿开小灶。

山路上,缓缓走来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仙尉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不能失了礼数,跟小米粒一同站起身。

来到山门口,青年伸手指了指距离落魄山很近的山头,自报名号,微笑道:“远亲不如近邻,我来自天都峰。姓陆名神,道号‘天边’。”

仙尉打了个稽首,“幸会幸会,贫道玄虚,忝为落魄山门房,见过陆道友。”

“天边”是吧,小子的道号也不差,玄虚,看谁亮出的道号更有气势。

小米粒却在好奇,一贯勤勤恳恳的编谱官怎么没有现身。

陆神不动声色稍稍侧身,脸色如常,“玄虚仙长与落魄山,真是相得益彰,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山不在大有道即显。”

仙尉一下子接不上话了,这种溢美之词,有点过分了。按照郑大风的说法,就是火候,注意火候。

陆神开门见山道:“今日拜访落魄山,是有一事相告,希望道长能够尽快转述给陈山主,杏花巷马苦玄有一亲传,既是开山弟子又是关门弟子,此人就是小镇当地百姓。至于其余几个在外边收取的徒弟,都是马苦玄的障眼法。至于此人姓名,实在是不能多讲。”

仙尉听得一头雾水,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魏檗紧跟着陆神来到山门口。

陆神说道:“见过魏神君。”

魏檗神色不悦,“不敢当。”

陆神以心声说道:“前些年崔国师莅临天都峰,跟我有过一番推诚布公的言论。”

魏檗微微皱眉。

以陆神的修为和手段,有心隐瞒,大骊朝廷就算想要查也查不到什么线索。

当然前提是陆神的跨洲远游,落脚大骊,得到了国师崔瀺的许可或是默认。

天都峰位于落魄山和小镇之间,要比跳鱼山、扶摇麓更接近落魄山,故而不是一般的近邻,宛如隔壁邻居。

表面上,寓意极大的仙都峰,大骊朝廷录档的“地主”,是与一个跟黄粱派差不多底蕴的仙家门派。

这么多年来,常年仙气缥缈的天都峰,就那么十几个山中修士,并无地仙坐镇山头,深居简出,比落魄山更像是在封山。偶有修士下山,也是让一个尚未跻身中五境的年轻修士,去州城那边定期购买一些柴米油盐。天都峰与落魄山从无往来,混个熟脸都算不上。

天都峰的主山之巅,要比落魄山主山集灵峰稍矮几分,所以无碍视线,陈灵均他们在自家山顶,小镇景象,一览无余。

三位邻居山主的身份,大骊王朝自然都有档案秘录,魏檗作为顶头上司的五岳正神,当然可以随便查阅。只是这么多年,陈平安无意探究,不问,魏檗也从不主动提及此事。之后扶摇麓被裴钱偷偷花钱买下来,跳鱼山是长春宫甘怡的私产,也被崔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