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体内一口纯粹真气跌宕起伏,冲荡沿途气府窍穴,如巨浪拍打石崖,徐远霞赶紧运气调息,好不容易才消化了那股子冲劲,打了个酒嗝,吐出一口积郁已久、始终无法纯粹的浊气,抹了把嘴,眼神熠熠,“这酒,武夫喝上一口,真是绝了。”

陈平安没着急拿回养剑葫,双臂环胸,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徐远霞?喝得着这只酒壶里的小炼酒?”

大髯汉子哈哈大笑,不与陈平安客气,又喝了一大口药酒,帮助洗涤清除自身纯粹真气里边的混杂浊气,最后意犹未尽,再喝了第三口,干脆盘腿而坐,久久坐定如老僧,睁眼后将酒壶递还给陈平安,“行了,事不过三,这辈子总算有了点念想,奢望一下六境武夫的光景。三口足矣,再喝就是过犹不及了,武夫底子打得不行,承受不住这种好东西,不过事先说好,等我破开五境最后的瓶颈,到时候再跟你讨要酒喝。”

陈平安疑惑道:“那就拿去酒水啊,还能省去跟我打招呼讨要的麻烦。”

虽说陈平安如今需要小炼药酒,温养体魄神魂,不过如今武道修行已经步入正轨,不喝药酒,不过是迟缓修为攀升而已,不似老龙城刚刚收到仙兵吞剑舟重创后的雪中送炭,只是锦上添花了,可对于徐远霞而言,这壶千金难买的药酒,却更加意义非凡。大骊王朝之外的宝瓶洲小国武夫,五境与六境一境之差,待遇会有云泥之别,偏居一隅的小国,说不定七境武夫就能涉及一国武运,那么有望金身境的六境武夫,自然会是小国君王心中的珍宝,奇货可居。

徐远霞看了一眼陈平安,“这等药酒,喝了精进修为,且无后遗症,当然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但是对于破境武夫的打磨心境一事,未必是好事,有了药酒,难免心存侥幸,以后练拳之时,手上不曾懈怠,心境却松懈了,拳理自然就松垮。陈平安,你以为天底下的武夫,境界修为近在咫尺,分明喝一口就能涨一点,真能忍住滴酒不沾?”

徐远霞望向远方,感慨道:“哪怕明知道最终会阻碍破境契机,可我徐远霞自认平时忍不住,再说了,酒鬼嘛,酒瘾上头,还管什么瓶颈不瓶颈的,喝了再说。”

关于修行路上的心境坚定一事,徐远霞自认不如张山峰,更不如陈平安。

陈平安点头,“那就等徐大哥跻身了六境,我再送酒给你,当庆功酒来喝。”

徐远霞突然说道:“你这次北去,如果有机会路过彩衣国梳水国,别忘了看一看宋老剑圣,胭脂郡那对孩子,当然还有当初那座鬼宅夫妇。”

陈平安笑道:“这是当然。我还要回请宋老前辈一顿火锅,再看看那对孩子修行顺不顺利,最后还要去那栋老宅,尝一尝老婆婆的笋干炖肉。”

徐远霞哈哈大笑,对嘛,陈平安还是当年那个陈平安,再次拍了拍这家伙肩头,大髯汉子手上力道有点大,豪迈道:“陈平安,你和张山峰都要好好混,以后有了出息和名声,让我在家乡那边都听得到,到时候我好跟人吹牛,让无数人哭着喊着请我徐远霞喝酒,与他们说你们两个的故事。”

陈平安抱拳打趣道:“徐大哥,借你吉言啊。”

徐远霞站起身,“行了,之前还好,胡乱逛荡不觉得有什么,这一惦念起家乡,就跟肚子里酒虫造反,不喝上一口就难受得要死,哈哈,家乡便是那坛老酒了,行去喝去!”

陈平安跟着起身,“那我陪你去住处拿行李,再陪着走一程。”

徐远霞瞪眼道:“婆婆妈妈,这一点你要学张山峰,说走就走,多爽利。”

陈平安白眼道:“就他?这会儿没哭就算张山峰有出息了,不如咱们赌一赌?”

徐远霞揉了揉下巴,“那我赌张山峰偷偷一个人,背着他师父哭惨了。”

陈平安也揉了揉下巴,“咱俩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徐远霞笑着大步离去,不要陈平安送行,大髯游侠突然想起大晚上,村庄说不定已有妇孺早早休息,便收了声,背对着陈平安,挥手作别,毫不拖泥带水。

陈平安站在原地,有些离愁。

约莫两炷香后,裴钱迷迷糊糊跑过来,夜间奔跑于大小巷弄,有些吓人,她额头上便贴着那张黄纸符箓,找到了陈平安,好奇问道:“大胡子叔叔怎么跑路了?是不是欠了师父的钱,还不起,没脸见人,才要大半夜溜走?”

这让裴钱有些糟心,狠狠一跺脚,以拳击掌,恼火道:“这个穷鬼大胡子,也真是不仗义,没钱还债,可以私底下跟我借啊,我又不会跟师父泄露他的这种丢人事。”

裴钱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总觉得陈平安在遇到本事不高的年轻道士,以及嗓门极大的大胡子后,这一路就走得特别开心,仿佛比挣了许多钱都要高兴。可事实上呢,从山坳遇到那头黄牛开始,自家师父是赔钱赔钱,一直赔钱来着,这不先前就送了张山峰一只青色木盒,好像一方什么法印?而且从老龙城到蜂尾渡,平时师父哪里舍得每天拿出桂花酿和水井仙人酿?

好像结交江湖朋友,么得意思啊,从头到尾尽贴钱了。

陈平安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