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寺,经常问自己,为何有此生成了佛,有人来世也成不了佛?是不是成了佛的,让人不成佛?佛法东传,入乡随俗,大乘小乘之分愈发明显,贫僧斗胆提出顿悟一说,然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愈演愈烈。贫僧有些时候也担心这一步的步子,稍稍大了些。其实小乘舍离世间,乐独善寂自求涅盘,多好的事儿啊。大乘利益天人,度己度人慈航普度,更加是好事啊。”

徐凤年艰难道:“不一样头疼?”

白衣僧人点点头,“可不是。”

临近武当山,滔滔云海中那朵荷尖变岛屿,白衣僧人突然说道:“以后你可能会去两趟太安城,但也只是可能罢了。你就当贫僧在叨叨叨装神弄鬼,不用太上心。”

徐凤年笑道:“我以为只有一次。”

这一刻,白衣僧人的僧袍肩头袖口等处都出现古怪动静,像是有钩子在撕扯僧袍。李当心只是随意地挥挥袖口,拍拍肩头。

徐凤年脸色凝重,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握住膝上一截断剑。

仙人高坐九天之上,持竿垂钓,那些恐怕连练气士大家也看不见的一根根鱼线,坠落人间。

而此时就有许多鱼钩恰好钩住了白衣僧人。

白衣僧人摇头笑道:“不用在意,身为三教中人,就是比较麻烦。”

徐凤年难免心中腹诽,能不在意吗?被天上垂钓气运的仙人如此赤裸地拉扯衣服,搁谁也要沉不住气啊。不过看禅师你那这里一拍那里一弹的架势,就跟打苍蝇差不多,我也就只能跟着你一起不在意了。

徐凤年没来由笑了笑,“禅师,你在吵架前弄出这么大动静,青山观的韩桂压力很大啊。”

白衣僧人乐呵呵道:“这是闺女教的,说山下的江湖人打架,在拳头打到对手身上前,都要先在原地打一套威风八面的拳架子,既能给自己壮胆,也能赚到旁人的喝彩声。”

徐凤年笑脸牵强,打哈哈道:“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江湖儿女。”

临近武当山脚的逃暑镇,白衣僧人轻轻一推,徐凤年坐剑斜落下去,身后传来声音,“见到东西之前,换身衣衫,否则要是被他知道你是在贫僧眼皮子底下这般凄惨狼狈,贫僧得被她叨叨叨好久,就别想耳根子清静了。要晓得贫僧闺女的佛门狮子吼,有她娘亲八分真传啊。”

徐凤年闻声后会心一笑,转瞬间就落在了逃暑镇上空,站起身,那柄意气飞剑自行消散,徐凤年将两截断剑都握在左手中,祁嘉节在被自己拔断丈剑后,受伤之重还在自己之上,体魄还算好,但几乎算是剑心尽毁,此生就不要想在剑道境界上有所突破了。所以徐凤年真正要提防的是不知为何选择袖手旁观的柴青山。

当徐凤年双脚落在街面上,没了白衣僧人一丈净土的佛法护持,顿时一口鲜血涌上喉咙,给他硬生生强行咽回去。其实从徐凤年御剑离去到此时御剑返回,不过小半个时辰左右,小镇事态也已经稳定下来,在角鹰校尉罗洪才的五百骑和隋铁山的拂水房死士镇压之下,差不多人人带伤的王远燃一行人已经拘禁起来,而祁嘉节也让殷长庚这些勋贵子弟返回客栈,他则跟李懿白以及柴青山师徒三人一同站在街道上,小镇内外不断有甲士赶到,连武当山辈分最高的俞兴瑞都来到小镇边缘,站在一堵泥墙上,虽未进入小镇跟祁柴两位剑道宗师直面对峙,但这个师兄弟六人中“唯独修力”的武当道人,明摆着是来堵他们退路的。

当宋庭鹭单饵衣这两个孩子看到满身鲜血的徐凤年,呆若木鸡。在从师父嘴中以及跟祁嘉节的对话中得知大致内幕后,少年是震惊这个姓徐的竟能真接下那一剑,而白衣少女则是截然不同的心境,她差不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那双灵气四溢的漂亮眼眸中隐约有泪光,双手十指关节泛白,死死抓住那本《绿水亭甲子习剑录》。

徐凤年对罗洪才和隋铁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大可以退出逃暑镇,五百角鹰轻骑和七十余锦骑都如潮水瞬间退去,屋顶上那些死士和弓手也是纷纷撤掉,一气呵成,无声无息。这股恰恰因为沉默反而愈发显得有力的气势,尤其让曾经在春雪楼当过十多年首席客卿的柴青山感到惊心,广陵道也可谓兵马强盛,但是那么多支精锐之师中,除了藩王亲卫,大概也只有当时的横江将军宋笠调教出来的人马,勉强能拎出来跟这拨北凉境内驻军比一比。

徐凤年没有看到东西姑娘和南北小和尚,应该是买完东西开始登山了。

徐凤年对祁嘉节和柴青山说道:“咱们进客栈聊一聊?”

柴青山笑道:“有何不可?”

腰间又挂上了把长铗的祁嘉节默不作声。进了客栈一楼大堂,空荡荡的,住客显然早就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了,徐凤年挑了张椅子坐下,柴青山和祁嘉节先后落座,宋庭鹭刚想要大大咧咧坐下,被李懿白拎着后领扯回去,少年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师父身后。此时殷长庚一行人都站在了二楼楼梯口,但只有离阳天官之子的殷长庚独自下楼,走到桌子附近,不卑不亢问道:“王爷,有我的位置吗?”

徐凤年把两截断剑轻轻放在桌上,一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