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敌此时看着万归藏萧索的背影,也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胡老是吴泽平的好友,当初吴泽平将自己的身后之事,也是尽数交付给了胡老。

只可惜胡老没有赶得上那一步,自己这么多年来,遭逢的苦难辛苦,九死一生的经历,按道理来说,都应该是归咎于胡老的。

但是吴敌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看着胡老此时盘坐于地,身材高大的他宛若一尊神像,可这么一尊神邸一样的人物,平时却也面不了生老病死。

万归藏比起胡老不过小了十一岁,但是现在看上去,两人的年纪相差,却是好似有五十岁一般——万归藏除开满头的白发,仔细打理一番还是个三四十的中年人样貌,但是胡老,却着着实实的是古稀之年了。

这一切,都是胡老自费修为,而此时,为了龙馨儿,为了吴泽平,为了自己曾经的诺言,却再一次的坐在了这里,一身修为不在,依旧是以自己的强大根基体魄在抵挡着这阴气的外泄。

这等仗义之举,非常人可以为之。

要知道那阴气便是吴敌等人,也是举步维艰,不能靠近,可是胡老却是在这里生生坐了一夜。

哪怕是万归藏不说,吴敌也知道,等待胡老醒来之时,便是仙逝的大限将至了。

无论怎么样的强健体魄,也不能在失去了内劲的情况下,以这般伟力抵抗天地轮回。

这最后的一点灯芯,便是要在这里烧尽了。

万归藏见得此景,也是终于开了一次口,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祭祀。

此等修为之间的大道,并非李南北可以触及,甚至李当心也不懂。

而祭祀此时双眼澄澈,看着胡老的背影道:“不用你开口,若是有法,我自然会救,但是以一身体魄抵抗这阴气的侵蚀,除却以这磅礴阴气印入自身骨髓,又有何法?而要救他性命,唯独的办法也就是以磅礴伟力,将深入骨髓的阴气散去,你姓万的没有这等本事,我一个女流之辈,又如何能有?”

祭祀的话语很平淡但是却仿佛在平淡的宣布着胡老的死刑,但是吴敌却看着定坐于地,面带微笑的胡老,苦笑了一声。

或许,顾海贤不仅仅是因为要处理那边的事情,也是不忍心见到自己的恩师如此吧?

而万归藏长叹一声道:“我自问不如,我仅能以一身内劲相抗,顶多坚守三日,而此番阴气入体,只要这阴气不散,便是一年,胡老也坐得。求仁得仁尚何语?”

说着,万归藏也是哈哈大笑着,走近了胡老,默默的点了一支烟,随后淡淡道:“进去吧!”

祭祀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去,咬破那青葱终止,鲜红的精血滴落,一股精纯的内劲外泄,那细细的鲜血也是连成了一片血红的图案。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可帮他一把,除此之外,再无办法。”

祭祀做了这么一番事,本来白皙的脸色竟然有了一丝血色。

而吴敌却是诧异无比,看似祭祀和万归藏两人火爆脾气,水火不容,但是真的面对了万归藏的请求,祭祀却是做的比谁都多一些。

这般消耗自身精血的方式,可不是寻常人愿意做的,祭祀流出的血,更不是寻常人随随便便就可以献血出去的那种血液,而是祭祀一身修为精华。

别看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图案,祭祀的损耗却不亚于和万归藏大战一场。

倒是万归藏看了一眼,也没说谢谢,只是摘下了腰间的鱼肠剑,淡淡的插在了地上。

这一下,吴敌只觉得面前如同雷池禁地一般充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大道。

两人各自用了自己的方式,来帮助胡老抵御还在源源不断涌出的阴气,吴敌和李南北两人,一个虽然差不多打架的能耐够了,可是修为还差得远,另外一个则是根本看都看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知道李南北跨过了鱼肠剑,才是面色一惊,好在吴敌早有准备,一挥手便是运转自己的磅礴内劲,将李南北给护住了:“小心点,越往里边,阴气就越是深重,昨天夜里来的话,只怕是我也进不去。”

李南北这一听,才是知道门口坐着的胡老,究竟是做出了何等恐怖的壮举,前无古人不敢说,但是至少当今天下,能做到这样的,仅有面前的这一位看上去耄耋之年的苍老老人了。

而祭祀则是跟万归藏齐头并进,为后边两人分开那浓重的几乎要凝成水滴的阴气,然而就是这样,李南北和吴敌两人仍旧是感觉再深海海底行走一般,几乎是要呼吸不过来。

越往前,这样的感觉就是越强烈,吴敌尚还好,但是李南北几乎是难以开口了。

倘若不是修为有所长进,只怕是走到这棺材边上,便已经是要瘫软在地了。

“好久不见。”

站在前方的祭祀,看到了躺在一口青铜棺中的鬼母,也是淡淡的开口了,一旁的万归藏就那么站着,没有开口。

龙馨儿,他们两人,当然都是认得的,当初名震天下黑龙潭的公主,吴泽平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