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道三教,曾言佛是黄金道是玉,儒教方是粮食。金玉虽贵,但有它不多,无它亦不少,但世道如人身,一日不可无粮。”

中年道士语调古板地插了一句:“一日无粮其实没关系,饿不死人。”

轩辕青锋目瞪口呆,心中大失所望,哪有这般胡搅蛮缠的辩论,原本因道士于深山碧潭垂钓大蛟鲵而生出的神仙气度,都一扫而空。

刀客哈哈大笑。

宋恪礼养气功夫不弱,半点不怒。

好在道士附加了一句:“可若是无粮断炊久了,确实要出事。”

宋恪礼继续平声静气说道:“家父承认正邪之别,但否认有三教之分,道长以为如何?”

中年道士点头道:“善。”

宋恪礼脸色凝重了几分,“可家父忌惮于朝野上下仍未盖棺定论的王霸义利之争,只敢公然诉说三教宗旨皆要为万民谋一条出路,提出修身利人四字,儒偏此道不成儒,佛离此道不算佛,仙差此道不登仙。无论三教,只要常行阴德,忠孝信诚,全于人道,离大道便不远矣。”

道士微笑道:“君子不立危墙下,这是两千年前张夫子所言,你父亲能有这等眼光魄力,已算不易。贫道窃以为人能修正身心,聚真精真神,自可孕育大才大德。至于根柢何在,是在儒家那边,是释门那边,还是贫道所在的道教这边,倒也无关痛痒。不过道教既然以道字带头,不管百年千年,后人说起,终归占了先天优势。至于那张夫子门生编撰而成的圣贤书,可算是道理讲尽,但书生气难免重了,订了规矩是好事,也树起了樊笼。夫子圣贤,毋庸置疑,仰之弥高,可再高的门户,也有门户之见,若能早生两千年,贫道倒要去面对面斗胆说上一句: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

不说宋恪礼与轩辕青锋,连这辈子就没碰过书籍的青年刀客都呆若木鸡。

这道士瞧着撑死了才到四十不惑之年,口气倒是能把天地都塞入嘴中!

夫子两千年前已将道理说尽,这道士今日却把话说得差不多没余地了。

宋恪礼起身恭敬作揖,只是不知这位雏凤清于老凤音的宋家世子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轩辕青锋告辞一声,带头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下意识转头望去,那武功应该一般言谈却吓人的道人仍然没有动静。

等到众人远去,中年道士手腕一抖,鱼线拖曳而起,抛向云霄。

竟然没个尽头,许久不见鱼钩。

这根鱼线得有多长?

百丈?

两百丈?

中年道士静等鱼钩出水,轻声道:“罢了,再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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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筏由青龙溪入龙王江,江水湍急,竹筏依然稳当,老道赵希抟此行不过是带徒弟出来看那一线劈剑州的歙江风景,徐龙象蹲坐在筏上,不再跟以前那样畏水。

老天师心中大感欣慰,黄蛮儿生而金刚境是当世罕见的雄奇根骨,比起武当那年轻掌教洪洗象天生心窍多一丝毫不差,洪洗象是多出一个一,以一衍万物,徒弟黄蛮儿恰恰相反,是少一个一,天生无需去担心那道经上所言的“积年不悟长生理,心窍黄尘塞五车”,故而老道士授予徐龙象梦春秋法门,最是因材施教,世人修道求养气,赵希抟反其道行之,只要徐龙象仅剩一气撑起金刚体魄,臻于佳境后,即可达到老祖宗所说的“春秋大梦三百年,轻呵一气贯昆仑”,徐龙象先前学龙虎山其余上乘道门心法寸步不进,如今一身暴戾气机逐渐内敛,距离道教真人“荣枯尽在手中移”的小长生境界,只差半线,现在赵希抟只需要耐心等着徒弟临渊一跃就行,赵希抟能不开心?这比山下世人的老来生子都开心啊!

与徐龙象在山脚逍遥观朝夕相处了小两年,处出了感情,如今完全不需世子殿下书信威胁,谁他娘敢欺负黄蛮儿,他赵希抟第一个不答应,真当天师府里辈分排第二的赵姓大天师只是个老朽牌位?老道士豪气迸发,撑筏的力道也就加大,如箭矢疾飞,突然看到徒弟站起身,伸脖子遥望峰顶斩魔台方向,发出一声怒吼,震耳欲聋,赵希抟愣了一下,随即斩魔台便传来一声嘶吼,犹如蛮荒巨兽的咆哮,老道士惊愕半响,抚掌大笑道:“好好好!能与齐玄帧座下黑虎心生感应,不愧是我徒儿,当真是一山不容二虎。”

徐龙象作势便要跃出竹筏,踏江而冲,赵希抟连忙喊道:“徒儿,不急不急。”

如果徐龙象刚上山那会儿,早就不管不顾跳入江水,与那畜生战个痛快,他年少时便活生生撕裂了几头虎豹熊罴,膂力惊人程度,那些个在战场上斩将搴旗的猛将都得自惭形秽。不过这时老道士出声阻止,天生不开窍的痴儿竟然果真停下脚步,只不过仍有不满,扭头瞪了一眼老道士,憋气蹲在筏边发呆,。后者心情酣畅如饮醇酒,爽朗一笑,语重心长道:“徒弟啊,那黑虎可不是一头简单畜生,本是在咱们龙虎山的百兽之王,体架几乎是寻常大虫的两倍,通体漆黑,不知怎的就去斩魔台听齐玄帧讲经,听了好些年月,很有灵性,嘿,论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