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纷呈,见这个小气鬼竟然破天荒阔绰了回,总算给了个笑脸,抓住碎银就跑向茶坊中心,满脸通红轻轻放入碗中,再跑回徐凤年身边,依偎在他身边不敢见人。众人也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十有八九是无聊的富贵子弟,钱多到没地方花了,也无多想。

目盲说书人,说至东海武帝城,只说世子殿下端碗上城头,却没道出原委,茶客们听得惊心动魄,不约而同想着这位世袭罔替的北凉世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倒也不探究底细,听说书人说故事,较真做什么。当老人说起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王仙芝飞掠到东海水面,剑神剑开天门,王仙芝让东海升起,茶坊顿时全部寂静无声,北莽民风彪悍,飞狐城再阴柔,那也是相对其它城镇而言,骨子里终究也流淌着尚武的鲜血,他们可以看不起离阳王朝的帝王公侯,看不起那些软绵绵的名士风流,却绝对不会看不起登榜的春秋名将顾剑棠,更不敢看不起称霸江湖一甲子的武帝城城主,北莽上下,只会遗憾这位老武夫不是本朝人物,却不会去质疑王仙芝能够排在拓跋菩萨前面,成为天下第一!甚至对于那北莽死敌的人屠徐骁,他们也是打心眼敬畏有加,北莽不管是市井之下还是庙堂之上,不乏有人坦诚对徐骁的敬服。当年传言皇帝陛下愿意“妻徐”,他们怒骂口出狂言的徐瘸子不知好歹之余,始终少有人去骂徐骁是不配与女帝共分天下!在北莽看来,天下还有谁比人屠更配得上自己王朝的女帝?离阳王朝的皇帝?滚你的蛋,去你娘咧。

尾声,广陵江畔,大潮起,世子殿下割肉。李淳罡一剑斩甲两千六。

一座茶坊已是落针可闻。

唯有琵琶声声炸春雷。

连茶坊掌柜都目瞪口呆,慢慢摸出几块还没捂热的碎银,让伙计送到碗里去,一点都不心疼。今天幸亏请了这对爷孙二人说书,挣了许多额外银钱,打定主意要让他们继续说上几天,保管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故事讲完,一些富裕些的茶客们都又加了点闲钱,

徐凤年拍了拍陶满武小脑袋,笑道:“去,跟那位弹琵琶的姐姐说我请他们喝茶。”

陶满武欢快跑去,爷孙二人原本不走这些应酬过场,兴许是见小姑娘天真烂漫瞧着面善,那名临窗而坐的公子哥也不像恶人,就答应下来,徐凤年招手喊来伙计,要了一壶好茶一壶好酒,陶满武坐在徐凤年身边,仰慕望着对面的姐姐,她自己只学过琴,对琵琶一窍不通,只觉得这位小姐姐厉害得很。目盲老人喝了口酒,嘶了一口,慢慢回味,沧桑脸庞露出一抹会心笑意,“谢这位公子赏钱又赏酒,可惜老头儿也就会些说道故事,无以回报。”

徐凤年笑道:“本就是觉着故事好听,身上有些小钱,好不容易打发掉时间,算是意外之喜,老先生无需上心,就当他乡遇故知,兜里铜钱多一些的那位,请喝些酒也是人之常情。”

老人爽朗笑道:“是这个理,公子肚量大,老头儿也不能矫情了,来,碰一碗。这酒虽说不如咱北凉那边的绿蚁地道,却也是好酒。”

两人一饮而尽,至于大小姑娘则喝茶,掌柜顺带送了些花不了多少钱的糕点瓜果,她们也是心情轻松闲适。

徐凤年笑问道:“老先生在北莽说北凉世子的好话,不怕惹麻烦吗?”

年过花甲的说书老人摇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如今这世道,想比同行多挣点钱,总是怕不得麻烦的。”

徐凤年看见老人端碗手背上伤痕纵横,问道:“老先生曾是北凉士卒?手背当年刀伤可不轻呐。”

老人估计年轻时候也是火爆脾气,如今说话仍是半点没有顾忌,直爽笑道:“可不是,那会儿疼得只差没有哭爹喊娘,那时候才入伍北凉军,被老伍长笑话得不行,后来几次受伤要更重,不过反而咬牙忍忍,也就忍下来了,年老了回头再想,还真挺佩服自己,不过公子可能不清楚那会儿北凉军,嘿,你要是没点伤疤,哪里好意思去跟肩并肩杀人的袍泽打招呼,是要被当作小娘们的,说来好笑,入伍几年后,恨不得多被砍两刀才好,咱们老伍长死前就说过,谁他妈的想篡老子的位,行,脱光了衣服,谁伤疤比老子还多,谁去当这个伍长,一句话,谁砍下脑袋比老子多,兔崽子撒尿都要老子来解裤子,都么的问题!”

徐凤年喃喃道:“老先生为何说是那会儿的北凉军?”

说书人喝了口酒,犹豫了一下,再喝一大口后,缓缓苦笑说道:“这些话也就只能与公子这般外人说了,也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更算不上家丑。当年咱们大将军打赢了西垒壁,灭了几乎与当时离阳势均力敌的西楚皇朝,北凉军上下都憋着口怨气,想着他娘的京城那帮文官老爷站着说话不腰疼,连皇帝老儿都百般猜忌大将军,要不咱们干脆就反了?!让大将军自己当皇帝去,大将军坐龙椅穿龙袍,谁不服气?可惜大将军不肯啊,其实这也没啥,对于我们这些当小卒子的辽东老人来说,只要给大将军鞍前马后都成,不做皇帝就不做皇帝,后来老头儿我就跟着到了北凉,这味道就变了,大将军还是那个大将军,没谁有半句怨言,可大将军也不是四头六臂的人啊,底下一些个将领估摸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