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海阵,持阵者只需要以一缕魂念,便可勾勒出另外一方天地的“轮廓”。

而两座神海阵的阵纹相同,激发之时,便可“互相”通话。

这就是太子能够来到“灵山大殿”的原因,另外一块神海阵令牌,就在宁奕的身上。

当宁奕提出要与太子私密对话的时候,他激发了自己手中的令牌,“倏”的一声,长桌尽头的太子影像便消散无影。

而对应的,站起身的“宁奕”,也保持着闭目持令的姿态。

……

……

承龙殿檀香袅袅。

屏风倒映出两道身影。

虚幻和现实交错,阵纹与烟雾相织。

屏风之后摆着一张茶几,太子的对座之处,正好沏着一壶茶。

宁奕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前,正好摆着一盏瓷盏……很显然没有人会一个人饮茶之时,在对座也摆一壶茶。

只不过遥隔万里。

他以神海阵前来,无法触碰实物。

太子笑着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待客之道罢了。”

宁奕也笑了,淡淡道:“殿下有心了,可惜宁某无法端盏。”

“下次见面,人依然在,茶依然温。”太子放下瓷盏,微笑道:“你我相识多年,无须兜兜转转,便直接开门见山吧。”

“何为太平之解?”

殿外起了一阵清风。

端坐的两道影子在屏风上摇曳,太子斜倚在椅上,毫无帝皇风范,像是一个普通公子,开口声音也相当温和。

对灵山的打压,对北境的色厉内荏……似乎都是假的。

但宁奕知道,太子是天都三条雏龙之中最“真实”的那一个。

他的拉拢是真的,杀意也是真的。

“殿下想杀人。”

宁奕的声音在屏风的阴影中响起。

太子笑了,如殿外的春风。

“杀谁?”

“李白鲸。”

宁奕语气淡然,不缓不慢,“但殿下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谓杀人有因果,轮回有报应,铁律之下,皇族自残,总要受到掣肘,大隋铁骑百万洪流,淹没琉璃山并非难事……但,做不得。”

太子饶有兴趣看着自己掌心的那块神海阵令牌,手指摩挲木令,翻来覆去,眼中满是惊叹和赞美。

宁奕笑了笑,说出了所谓的“太平之解”。

“我也要杀人。”

太子的手指翻动木令,没有丝毫的停顿,仍然是笑着问出了两个字。

“杀谁?”

“韩约。”

宁奕平静道:“我不怕因果,不怕报应。杀了韩约,琉璃山自然瓦解,我替殿下掀了李白鲸头顶的那座避雨屋,殿下再来收人命,已经不需要大费干戈,连躲雨的山头都没了,随便一场大雨,就能要了那个人的命。”

太子的注意力停留在“神海阵”上,语气悲伤道:“皇族之间,何必自相残杀?”

“长陵射杀李白麟的时候,殿下心里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吧?”

咯噔一声。

翻转木令的修长手指停住了动作。

李白蛟脸上的笑意短暂的凝固,或者说……停留在唇角微翘的阶段,他并没有因为被拆穿而生出愤怒,不满,耻辱,或者类似的负面情绪。

相反。

他望着宁奕,笑意在停滞一刹之后,变得更加上扬。

“世上有些东西是相通的。譬如得到和失去,黑和白。杀死一个人有多欢喜,在这之后就会收获多么大的悲伤……”太子的语气有些落寞,摇头道:“你不是皇族,你不懂这种感觉。”

光明皇帝的血液。

给了皇族统治大地的力量。

也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情绪感受力。

徐藏在杀死红拂河护道者的时候,李白麟就曾感受过这股巨大的直抵内心的痛击……或许那位先祖是希望后代子孙能够团结起来,每一人的死亡都是对血统敲响的警钟。

但可惜的是,这股力量并不能阻止他们自相残杀。

太子声音沙哑,道:“杀完甘露,你替我把他也杀了吧。”

宁奕只是沉默,并没有给出这个要求的回应。

太子忽然开口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太平之解’?”

宁奕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应。

“你不会以为,本殿在担心东境拿捏不下……”太子眯起双眼,盯着宁奕,“所以才会看重这次‘灵山谈判’。”

“当然。”宁奕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殿下你并非不能杀人,而是不愿杀人。杀人者有‘因果’,这句话从未在大隋的底层里流传过,命星之上的大修行者才接触到这个道理,‘因果’与‘气运’,‘愿力’一样虚无缥缈,而又真实存在……生来站在世间顶端的皇族,恐怕是很早就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你之所以不愿意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