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那么灵山便是无根浮萍,任人揉捏。

好在大客卿并不计较这些声音。

道宣知道为什么。

一旦一个人站的够高,那么身下的那些蝼蚁,再是如何撕咬,都不重要了。

宋雀先生是涅槃境的大能,只要他的境界尚在,哪怕弹劾的文书堆满整座灵山,佛门也不可能放弃这位活生生的捻火菩萨。

新的捻火者还没有出现。

佛门的那根脊梁柱,就是宋雀。

灵山的高层,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他们可以不需要宋雀先生。

除非他们疯了。

而让道宣的脑海震颤,如同被雷霆劈中的,便是这么一个顺延着上个思绪,跳窜到脑子里的的想法。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诞生出这种想法——

如果灵山的那些大人物真的疯了呢?

……

……

道宣看着神秀那张淋了雨,变得有些病态的面容。

神秀露出了一副有些悲哀,有些痛苦的笑容。

“如果你会死,宋雀会大开杀戒的。”

他的语气冷到了极点,与面容形成协调的映衬,还带着冷冰冰的嘲讽,“我见过当初宋雀杀人时候的景象……那时候送你离开灵山,大客卿就开始动手了,他杀了太多人,灵山的那些大人物,也有着自己的亲人,看重的朋友,还有关爱的后辈,因为你的缘故,一部分人被误杀了。”

“宋雀先生是一个很不冷静的人,他能够做到送你离开灵山,再开始杀人,已经是极限了。”神秀低声笑着说着当年的旧事,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但先天道胎的悟性和资质,让他过早的了解到了不属于孩童世界的勾心斗角,“其实那桩‘谋杀案’并没有掀过去,如果宋雀查到了真相……那么具行为什么没有死呢?”

宛若遭了雷击。

宋伊人后背顶着瓢泼大雨,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耳旁雷鸣一般。

自己的父亲,在幼年时候,把自己和朱砂送出灵山……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躲开”诅咒,也是为了“大开杀戒”?

宋雀在灵山大开杀戒?

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情……这些年来,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从未提及,而他和朱砂在天神高原巡猎,偶尔接触到灵山的佛门子弟,望向自己二人的眼神半是畏惧半是躲避,当初本以为是身份地位的差别,直到现在,宋伊人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站在宋伊人身旁的朱砂,眼里满是震撼,望向公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比起宋伊人,她要更了解客卿大人的“护犊”,如果公子在这里出了意外,大客卿真的会疯了的。

宋雀……会再次大开杀戒的。

神秀被捆麟绳扎住,绳子深陷肌肤,整个人佝偻弯腰如虾米,却不觉痛苦,仍然笑出声音。

“浴佛法会开启之时,北境召开会议,灵山正好派遣了宋雀大客卿前往……这场会议持续一个月,此刻客卿大人正在北境,无暇抽身。”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呢?”

他的声音变得轻盈。

语气也变得轻快。

神秀凝望着站在大雨之中的师弟,希望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类似于“惘然”的情绪……但是他失望了。

神秀的眉尖缓缓蹙了起来。

净莲的眼神只是放空了一小会,便很快凝实,他站在地上,一把古刀破损,还有两把,铮铮作响,他双手按住刀柄,蹲下身子,认真看着被捆麟绳锁住的男人。

“师兄……神秀师兄……从小到大,我一直很敬佩你。”

宋伊人沉默。

神秀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宋伊人继续道:“我本以为你是慧心内藏的智者,或是追逐大道的跋涉者……就算都不是,你也是一个谨守本心的苦修者。”

“但你却都不是。”

“我看错了人,你似乎是一个野心家……一个试图玩弄灵山未来的权谋家。”宋伊人的语气变得有些痛苦,“我认识道宗的周游先生,我不明白……同样身为先天道胎,你为什么会追逐这些东西?”

权谋,人心,难道不是这世上最无趣的东西吗?

他真的想不明白。

宋伊人说完之后,便握住古刀,吐出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师兄若是告诉我答案,我可以给师兄一个痛快……让你在这里死去。”

在这里死去……

听到了这个声音。

神秀的眉头缓缓舒来。

他仰头看着自己的师弟,脑海里闪过童年的一些画面。

禅子露出了标志性的温和的笑容。

他笑得有些沙哑。

一道讥讽的反问,在宋伊人耳旁响起。

“为什么我身为道胎……就要追逐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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