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将军府的大先生和二先生,在过往黑暗的十年里,是否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在最艰难的岁月里,活下去是为了驻守边境,还是就只是为了单纯的活下去?

那些伟大的意志,真的贯穿了挣扎求存的每一刻吗——

后山里的猴子,锁在笼牢里,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等一个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这个问题太大,而且没有答案。

宁奕想起自己过往旅途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那些并肩的,擦肩的,同行的,错过的……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有些人如野火一般燃烧,有些人如大雪一般寂灭,有些人,则是像霜草一样,无声而又沉默,只是倔强地生长。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意义。

这是一个很大的因果。

而宁奕在这圈因果之中,犯了一个错误,他看到了远古的灭世图卷,于是觉得自己接过了执剑者的剑,就是光明,就是救世主。

错了。

太错了。

沉渊君的那些话,反而点醒了他。

哪有那么多世人要他救。

世人能自救。

……

……

又是一年大雪时。

皇宫内外,纷纷扰扰。

东厢院墙里的腊梅杂乱长着,小昭端着食肴盘子,缓步走在院子长廊,看两边积雪堆叠,庭院空地是一片冷冷清清。

她来到小姐的屋阁门前,刚刚挪出一只手准备推门,屋门便应声而开。

徐清焰和小昭对视,都是一滞。

“小姐……”

小昭微微一笑,道:“早餐准备好了,给您端进去?”

徐清焰侧了身子,接过盘子,放在书桌旁边,却未坐下,而是收拾着一些文案,书卷。

小昭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小姐是一个极其整洁的人,东厢的文卷,书籍虽多,可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混乱……这是太忙了,以至于忘了收拾?

又是一宿没睡?

小昭叹了口气。

仔细想想,这半年来,小姐确实是忙得很,从北境长城回来,便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容不得自己有片刻休息……连她这么一个做侍女的,看着都心疼。

实际上,小姐这么对待自己的原因,小昭也很清楚。

一个人只有把自己的时间都填满,才能做到,不听,不闻,不思,不念。

那个叫宁奕的男人,上次匆匆来天都一趟,从太子那取了药便离开,连与小姐多说一句话的功夫也不肯花费。

小昭不管宁奕是什么原因!

小昭只愿小姐能活得开心,她不愿见到小姐落泪,难过,伤心——

所以……哪怕知道小姐的心意,知道小姐喜欢宁奕。

她却只有厌恶。

思绪回到现实之中,看着满桌狼藉,小昭连忙道:“我帮您收拾……”

“不必了!”徐清焰有些失措地开口,她背对小昭连忙把这些文卷拢起,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实态,又转过身子,柔声道:“这些书桌上的文卷,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小昭轻轻挠了挠自己鬓角的发丝。

“啊……下雪了,陪我出去一趟。”

徐清焰忽然开口,未待小昭反应过来,便一只手拽起桌上的帷帽,另外一只手拽着小昭手腕,两个人离开屋阁,沿着屋檐楼阁前行。

小昭无奈道:“小姐……那么急干什么,近日珞珈山的修行刚刚告一段落,您不是说要好好休息的吗?”

清焰将帷帽戴在头上,她的语气带着轻快,道:“我有预感……他要来天都了!”

小昭一怔。

他……

她的眼神不易察觉的一黯,耳旁又是徐清焰愉悦的絮叨声音。

“过些日子就是太子寿辰,圣山齐至,蜀山肯定不会缺席……”

“前些日子的线报说,宁奕从东境灵山离开,行走大隋,如今我能感到,他离天都越来越近了……”

徐清焰愉快的声音,被小昭甩手的动作,忽然打断。

戴着黑色帷帽的女子,神情隐在面纱下,惘然地回过头,看着孤零零站在走廊那端,与自己保持了一截距离的侍女。

小昭的长发洒落,她下意识甩开了手,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僭越。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小姐……为什么呢?”

大雪从高空落下,长廊的两端尽是幽冷。

小昭倔强看着自己的主人,问道:“因为宁奕把小姐从笼牢里救出来了,所以小姐心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吗?”

帷帽被寒风吹拂。

黑色皂纱挂上了苍白的雪屑。

无声而又肃杀。

小昭低声嘲讽笑道:“小姐又熬了一夜,给宁奕写信吧?这半年来也没有中断把,只不过不曾寄出罢了……这些事情,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