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看清徐清焰的神情。

但小昭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可以看出,原先还略带喜悦的双眼,瞳孔缩小,面色也逐渐苍白……

太子的双眼何其敏锐,瞥了一眼之后,冷冷道:“闲杂人等,还是出去吧。”

这一次,徐清焰再伸手,也没有抓住小昭的衣襟。

君令难违……小昭声音颤抖地喏了一声,临行之前,努力回首对小姐挤出一个笑容,合门离开。

太子继续道:“事实上,本殿在长陵已经与他谈过了。未来大隋天下,不会再有战乱,四境太平,圣山休养。宁奕所担心的局面,在北伐结束之前,不会发生……而本殿全部的心血,也会投入在北伐之上。”

“十日之前,长陵事发,本殿想与宁奕交心而言……他拒绝了会面。”

“我想,这个误会,不该继续深种。”

一口气说了很多。

李白蛟望向徐清焰,希望得到一个回应。

正襟危坐的女子,沉默了一小会。

她摘下了自己的帷帽,露出了那张憔悴的,绝美的面孔。

“殿下,这些事情,不必您来替他解释的。”

徐清焰很疲倦地摇头,道:“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并不怨他。”

李白蛟怔住了。

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是一个权谋家。

玩弄人心这方面……他所向披靡,未尝一败。

可当某个时刻,某件事情,需要他将真心掏出来,不再依靠那些权谋手段,才能做成……他未想到,竟是这般艰难。

他动了善心,想帮助宁奕,把长陵的遗憾补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情,自己能做到的,实在是太有限,太有限了。

这是因自己而种下的结。

却与自己无关。

“这是我和宁奕的事情。”徐清焰轻声道:“与您无关。”

太子注意到了桌前所燃的烛火。

夜烛之下,垫着一封书信。

他知道徐清焰有写信的习惯……也知道这个习惯在很久前已经断去了。

离开天都。

隔了一夜。

还写了一封信。

她还在等宁奕……太子在心底轻声叹了口气,抱着画卷起身,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明日什么时候出城,我遣人送送你。”

徐清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缓缓伸出一条手臂,将烛火下的信封遮起。

“殿下若真是好心,别不要再与他说了。”

……

……

一夜。

漫长的一夜。

黎明曙光照破,一线潮水在天都东方层层推进,城门缓缓升起。

东厢的马车,驶出天都皇城。

这辆马车,并没有一骑绝尘地离去,而是驶出城门之后,在原地安静等着,或许是夜尽尚有三分余晕,天地并未彻底白昼,此刻仍然可算在日夜模糊的分界线上的缘故。

这是徐清焰离开天都,最后的等待。

她等的人,其实早就站在天都城头了。

“宁山主,何苦来哉?”

披着玄黑大氅的顾谦,站在宁奕身旁,城头游巡的昆海楼使者,为两位大人撑着大伞,遮掩面容。

龙凰被平安送去了北境休养。

天都的琐碎事,没有耽误什么时间,昨夜太子的密书传来之后,宁奕便一直候在天都城头,他没有去东厢。

他来到这里,动用屏气符箓,外人看不出他的气息。

“徐姑娘等了你一夜,如今就要走了。”

顾谦不相信,宁奕看不出东厢的动静,看不懂徐清焰的心思。

他只需要上前,解释那么几句。

或许这个矛盾……就可以烟消云散。

宁奕平静望向身下,那停在天都城底的马车,他缓缓摇了摇头。

“顾左使……”

“若你知道,自己才是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宁奕无喜无悲地问道:“还会上前吗?”

顾谦皱眉,道:“当然……”

忽然顿住。

当然……会吗?

“有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日说给你听,不知你能不能感同身受。”

宁奕喃喃道:“我从红山,从烈潮,从冰川,从这世间的每一处走过……徐清焰,总是在等着我。”

“很多年前,她对我说,她不想成为笼中雀。”

“后来笼门打开了,那只金丝雀仍然呆在笼子里,她在……等我。”宁奕眼神灰暗下去,轻声道:“我既无法承担这份等待,也无法辜负她的等待。于是在愚蠢的,幼稚的,未做考虑的情况下,当年做出的种种抉择,都成为了刺向她的钉子。解释和道歉,并不能消减这道伤疤。所谓的原谅,也都没了意义。”

“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