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见三姐姐气色好,身体也好,心里有些羞愧。

心里这样想着,虞善思便听到姐姐在问:“我不在的这些时侯,你在府里还好吗?大姐姐有没有……”

说到后面,她犹豫着没继续说。

虞善思并没有多想,就道:“三姐姐别担心,我在府里一切都好,大姐姐对我也十分照顾,前段时侯,我幼学论语学不好,大姐姐派人送了一本,她从前学过的注书,我受益颇大,夫子还夸了我。”

对大姐姐的芥蒂解开了,语气里就难免透了敬重。

父亲时常说,大姐姐从前也如他一般顽劣不学,也是年后病了一场之后,才知道勤学上进了,如今的学习进度,都赶上了旁人三五年,让他多和大姐姐学一学。

“是、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虞兼葭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打了满满腹稿的话,顿时全噎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了。

世家大族教导后辈,都很有一套。

除非是像母亲那样刻意纵容,或者是疏于教管,基本上都能教出知礼的孩子。

母亲被关在静心居里,她去了庄子上,父亲对四弟严厉管教,小孩子没了倚仗,又吃了苦头,受了痛楚,很容易就老实下来了。

只要人一老实,基本上就是喊东,不往西,说什么,就是什么。

父亲信任虞幼窈,肯定没少给虞善思灌输要尊敬嫡姐的话,四弟最惧怕父亲,也最听父亲的话,父亲说什么,肯定就是什么了。

虞善思见她脸色不大好,有些担心:“三姐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虞兼葭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母亲,一时有些担心。”

虞善思是她嫡亲的弟弟!

可是!

虞善思落水到现在,也才四个月,就把心偏到了虞幼窈身上去了,张嘴闭嘴提起虞幼窈,满口的敬重,待她这个嫡亲姐姐,也是不如。

虞兼葭有些受不住,喉咙一痒,就咳了一声。

她在庄子上,不过小住了三四个月,可这一回来,就有一种物似人非,众叛亲离之感,虞府里的一切人事,都已经脱离了掌控,包括她的亲弟弟。

怎么会?

怎么可以?!

虞兼葭心里止不住地尖叫,脸上却风平浪静:“对了,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去见过母亲,母亲身体怎么样了?”

她不能再继续放任虞善思亲近虞幼窈。

虞善思是她的亲弟弟,只能听她一个人的。

提及了母亲,虞善思轻抿了唇,点头:“祖母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让我去静心居看一看母亲,母亲她……”

母亲病重,家里请了不少郎中也不见好。

虞兼葭愣了:“怎、怎么会呢?祖母不是不许我们去见母亲的吗?”

四弟是大房里唯一的男丁,母亲成了弃妇,原以为老夫人不会让四弟再见母亲,也想好了挑拨的说辞,竟没想到……

虞善思点头:“祖母一开始,确实不让我见母亲,也是有一回,我实在担心母亲,就爬了静心居的墙,险些出了意外,祖母知道后勃然大怒,是让大姐姐劝住了,也是大姐姐说服了祖母,允我每个月见一次母亲。”

他还记得大姐姐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四弟心中有孝,便是母亲病重,也不该阻母子天伦,母亲是好是坏,总要让四弟亲眼看了才是。如此遮掩着,倒让四弟心中牵挂难安,难免心生误会,还当母亲的病有什么不可告人隐秘,时日久了,心中难免怨愤,使家人离心离德!”

后来见了母亲几回之后,他渐渐明白了。

母亲病重不假,只是这病……

他每回去见母亲,一开始母亲还能好好说话,但没过一会儿,情绪就突然变得疯癫,说话也是颠三倒四。

不是骂父亲太绝情,就是骂祖母是个老不死的东西,又骂大姐姐是贱人。

满嘴的污言秽语,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不心听到李嬷嬷和碧桃说,母亲心病难医,这都是报应!

他不是傻子,也知道“报应”这两个字,不是好话,是指做了坏事的人。

母亲做了什么亏心事,他不敢问,更不敢深究,但是他隐约明白了,这大约就是祖母不让他见母亲的真正原因。

那天从静心居出来后,他心里很难受。

不知不觉就到了窕玉院,看到大姐姐坐在青梧树下看书。

他心中愤恨难忍,冲过去掀翻了大姐姐面前的茶桌,大叫:“我娘说,她今日这般下场,全是你害的,你是个扫把星……”

当时,大姐姐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淡声道:“将四少爷送去祖母屋里去。”

当下就有一个婆子过去拉扯他。

虞善思气愤不已:“你想向祖母告状对不对?哼,告状就告状,谁怕准啊……”

婆子将他带到了安寿堂,却只道:“四少爷刚从静心居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