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个家伙,“怎么从开门大弟子变成普通的入室弟子了?”

陈青牛冷笑道:“你之前心思不定,表现不佳,所以要对你惩戒一二。”

少年讥讽道:“我若是心意坚定,岂会拜你为师?”

陈青牛貌似无法反驳,有些尴尬。

好在朱真婴又成了陈大客卿的福星,快步走近后,也不理睬已经向她作揖行礼的陆大真人,眼中只剩下陈青牛,她满脸担忧且胆怯,小心翼翼道:“这么晚都没有回府,我担心你的安危。”

说实话,在南瞻部洲,观音座客卿的安危,还真轮不到一位俗世藩王的女儿来担心。

不过陈青牛从不是真正没心没肺之人,哪里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折了郡主颜面,故作诚惶诚恐模样,低头抱拳歉意道:“让郡主劳心了。”

只有朱真婴一人翻身下马,其余一百气势深沉凝重的精锐骑军,好像有意无意犯了大不敬之罪,但是无一人打破规矩。

那名腰悬战刀的年轻骑将眯起眼,高坐马背,双手握住缰绳,心中杀机起伏。

他只是在与王府供奉陆法真对视后,才收起倨傲神色,较为恭敬地抱拳行礼。

陆法真也仅是不咸不淡地点头致意还礼,心底有些幸灾乐祸。

这名凉州土生土长的将种子弟,姓宋名梦熊,弱冠之龄便跻身西凉边骑的鹞子都尉,统率数百头等斥候。

是凉王朱鸿赢极为器重的心腹爱将之一。

只不过器重与倚重,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不过没有人怀疑,只要给宋梦熊足够时间,肯定能够成长为边军里头的中流砥柱。

所以此人很早就被边军青壮武将视为未来的藩邸快婿。

但是最近两年凉州城的权贵家族,流传一些风言风语,说凉王有意将最心疼宠溺的郡主,许配给一位仙家府邸里的掌教嫡子,双方联姻后,凉王将会吸纳大量仙府子弟,以此弥补西凉铁骑顶尖战力不足的唯一缺陷。

陆法真一开始也将陈青牛认为是来自那座宗门,但是交手之后就改变主意,因为路数不对。

那座宗门叫宝诰宗,属于三清派系之一,三清派系极为复杂,分上中下三清宗,上三清分别是上清宗、太清宗和玉清宗。

中三清则是道德宗、元始宗和灵宝宗,而下三清其实有七座,南瞻部洲占下三清里的两座,宝诰宗就是其中之一,位于朱雀王朝的西北边境,虽说是三清派系垫底的宗门,可是世间任何一座能够以“宗”作为后缀的宗门,都绝对不容小觑,也唯有对宗派二字,无论仙师修士还是俗世王朝,极为苛刻,决不允许有任何僭越,哪怕是一个底蕴深厚的仙府门派,想要跻身为宗,需要满足的条条框框极多。

经过数千年漫长演化,三清派系许多千辛万苦才维持住那个宗字的宗门,甚至内里都已经与道门相去甚远,比如坐镇东胜神洲北方广袤地域的太清宗,用剑弟子众多,号称他们剑道造诣的高度,早已不输世间剑林之正宗的山海剑宗,只是杀力稍逊而已。宝诰宗不是无人练剑用剑,但都会辅以宗门立命根本的宝诰,宝诰即口诵诰章真言为每日功课,以达天听,既能够加持自身,又能够明性悟道,可以说是一条成仙捷径。

俗世王朝出过几位祸国乱民的青词宰相,就属于此列,只不过多是被宝诰宗逐出的害群之马。

陈青牛已经急不可耐地摆出师父架子,斜眼教训道:“臭小子,眼力劲比你那点根骨还不如!”

陈青牛哈哈大笑,冷不丁一脚踹去,正要骑上马背的少年屁股挨了一脚,整个人扑倒在马身上,转头怒喊道:“小心我将来欺师灭祖!”

陈青牛调侃道:“那也得等你先拜师才行。”

朱真婴一头雾水,不知他怎么就半路捡回来一个徒弟。

她心情有些低落,类似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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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百余精骑马蹄整齐一致,仿佛仅有一匹西凉战马踩踏地面,西凉铁骑的惊人战力,由此可见一斑。

骑队之中,主将宋梦熊脸色阴郁,有一骑缓缓加速向前,那名年纪比年轻都尉稍大一些的骑卒,吊儿郎当的模样,压低嗓音,笑嘻嘻问道:“老宋,要不要我帮你……这个?”

胆大包天的骑卒偷偷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满脸笑意。

宋梦熊气笑道:“滚蛋!”

骑卒撇了撇嘴,“真就这么算了?”

宋梦熊没好气道:“要不然还能如何?”

骑卒半真半假道:“杀人犯法当然毋庸置疑,可杀人偿命,是不是天经地义,就不好说喽。老宋,这可是凉州,是咱们的地盘!”

宋梦熊也玩笑道:“俞大将军,人家身为王府贵客,取走你的狗头,是肯定不用偿命的!”

这家伙叫俞本真,别看平时没个正行,在战场上比谁都失心疯,次次率先陷阵,若非屡次犯禁违反军律,早就应当升任标长了,结果如今还是个没有任何官身头衔的末等边骑。

俞本真一手手心抵住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