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多年,弹指闪逝。

复盘自己在东境的布局,李白鲸觉得自己只走错了一步棋。

烈潮那一日,自己不在天都,被太子抢先占据地利,接着召令自拥,以太子之位,拉拢人和,不急于一时进攻,反而安心巩权,韬光养晦,养精蓄锐,等待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兼备的那一日,中州铁骑,一战而胜。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便是如此。

“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

太子陪着自己的弟弟,走完了最后一截路,他轻声道:“这几年,的确如梦如幻,令人不敢置信。”

李白鲸笑着问道:“你要送我最后一程了么?”

山顶之上,雷霆闪逝,陡然阴云密布,似乎有一场大雨即将滂沱而至。

长陵向来如此,攀山至顶,阴晴不定,骤雨突发,乃是常事。

李白蛟一只手按住腰间长剑,望向自己弟弟,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已经准备撤走屏蔽手段,向着宁奕和守山人展示“行刑”画面——

李白鲸忽然柔声道:“我有几句话想说。”

阴云堆叠,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太子挑起眉头。

“袁淳先生,还有一尊分身在天都,对吧?”

李白鲸开口的那一刻,四周原本即将散开的屏蔽阵纹,重新凝聚,更加稳固,太子脸上的神情陡然阴沉下来。

“兄长贵为太子,囚禁国师,若传出去,恐怕红拂河也会被惊动吧?”

二皇子注意到了太子的神色,低声笑了笑,自嘲道:“坐在你我位置上的人,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

“不必担心我会传出去……我只是想提醒兄长,万事谨慎,即便坐上了最高的位置,依旧有人可以将你掀下去。”

李白鲸微笑道:“毕竟强大如父皇,也死在了算计中。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望向山脚下。

与守山人并肩而立的那道身影。

宁奕。

“其实我很好奇……那么多涅槃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宁奕是怎么做到的,他当时只不过是一个十境的小修士啊。”

二皇子展颜笑道:“看兄长你的表情,想必也不知道那一日,长陵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坐上皇座……”

一道雷光,磅礴落下。

长陵山顶,亮如白昼。

李白鲸一字一句,语速极慢。

“是因为,畏惧父皇吧?”

太子的瞳孔中,倒映出那道坠落而下的雷光。

“够了!”

他沉声道:“你的话……太多了。”

“在红山高原!”

二皇子陡然高喝,道:“我与白麟争夺皇座,最终坐上皇座的,不是他,也不是我——”

太子怔住一刹。

“是宁奕。”

李白鲸眼中的哀意变成了癫狂的笑意,他摊开双臂,做出了与韩约一样的拥抱万物的姿态,如果太子出剑,那么他不会躲,不会闪,会任由这一剑,刺穿自己心口,灭杀自己的一切。

先生已经死了。

他怎会独活?

“怎,怎么会……”

正是这一句话,击中了太子。

东西二境角力,去往红山狩猎,争夺禁地皇座,此事他是知晓的,只不过事后自己两位弟弟心情都很不好,原因没有一人知道。

皇座被外姓人抢了。

这种事情,谁会宣扬?

那一日,抱着徐清焰穿梭奇点,躲避姜麟追杀的宁奕,正好跌坐在了红山尽头的皇座之上!

“我亲爱的,愚蠢的兄长……”李白鲸戏谑笑道:“你确定,那尊皇座,是留给你的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山顶远方雷霆加持的区域,那尊沐浴雷光,若隐若现的巍峨之座。

“你确定,我死了之后,你就能坐上去么?”

“别再说了。”太子神情紧绷,拔出佩剑,低喝道:“登上长陵,为兄送你上路!”

“无须兄长动手……”

李白鲸保持着摊开双臂的姿态,笑声在震耳欲聋的雷光之中显得渺小而又庄严。

“我,自己来。”

他面对太子,一步一步,向着身后倒退而行。

太子屏蔽天机的术法,阵纹,在这一刻消散。

雷光将长陵山顶淹没,轰隆隆的炸碎声音肆虐翻滚,感应到污秽的皇权劫力,循着气机砸落在二皇子的身上,那袭漆黑的布衫被雷霆撕碎,血肉模糊,蒸发出猩红的血雾,下一刻,血雾也被雷光打碎。

山顶上,只剩下一个踉跄着倒退的枯瘦身影。

一步一步,来到了光明皇座的位置之上,在距离真龙皇座不到三尺之处,那道血气干枯的身影已经不成人样。

李白鲸神情威严,庄重,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