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风雪原中,外人无法目及之地。

一头白发的楚绡,仍然是那副童颜模样,盘坐在漫天霜草雪屑中,大红长发瀑散在地,宛若一条盛大的红裙,花苞盛放。

她失神地喃喃。

“你果然……还活着啊。”

一缕寂灭之力,游走在风雪原的虚空之中,嗤嗤作响,此刻忽然掠出虚空,准备侵入楚绡肌肤。

楚绡闪电般伸出一只手,如攥小蛇,捏住那缕死气。

“砰”的一声,命劫到来之时的寂灭气机,直接被这位紫山山主捏得粉碎。

风雪原大雪狂舞。

天上地下,雷力浩荡,隐而不发。

山顶传来了轻轻的声音。

“宁奕,谢谢你。”

……

……

宁奕一步一回头离开了紫山,他有些担忧,离开之时,紫山的山头已经有浩大劫力凝聚,看这样子,楚绡前辈的最终命劫,可能有七九之数?

这般雷力,威势浩荡,恐怕要凝聚数月之久。

届时一旦落下,紫山方圆数十里,恐怕都会被雷劫淹没……楚绡前辈的气息看起来有些虚弱,能撑得过去吗?

命字卷无法占卜这等大能的命运。

但宁奕的执剑者直觉,则是捕捉到了山顶上的一丝异变,楚绡前辈虽然负伤,但似乎也有“造化”。

最终在山脚下,宁奕立了几座阵法,让此地野兽,飞禽,凡人,修行者,都避开紫山,以免将来雷劫到来,有枉死之众。

他回了一趟蜀山。

千手一直挂牵着他的天都之行,如今的结局还算圆满,只不过谷小雨陪玄镜去道宗远游,蜀山的小霜楼便显得有些冷寂。

当天晚上。

师姐,瞎子,温韬,宁奕,四个人在小霜楼摆了一个锅子,凑合着吃了一顿,齐锈和温韬喝得酩酊大醉,两位师兄抱在一起昏昏沉沉睡去,师姐则是千杯不倒的和宁奕继续喝着。

“你不在的日子,丫头睡得很香甜,并没有复苏的迹象,她的神魂越来越完美了,像是一个无垢的胚胎,即便在‘安眠’中亦能修行。”

等两位师弟都睡着,千手轻轻开口,语气带着惊叹。

“无法相信,若是她有一日醒来,会是什么样子,直接成为燃火的‘涅槃’?”千手苦笑道:“宁奕,她真的还有醒来的一天吗?”

“当然有。”

宁奕不假思索的开口,认真道:“丫头一定会醒来。”

他回到蜀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后山看望丫头,让他失望的,是丫头还没醒来,让他惊喜的,则正如师姐所说,丫头的神魂伤势自愈了,而且愈发强大,就像是做了一个浩瀚长梦的沉眠者,每一刻的呼吸都是修行。

他拎着好些美酒,特地去后山禁地拜访了猴子,严肃地问了这个问题。

猴子摆了摆手,让宁奕别瞎想,说裴灵素的命线好得很,比他的执剑者命线还要好。

还说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宁奕当时只能一阵苦笑。

但……猴子不会骗自己。

大圣说丫头会醒,那么丫头便一定会醒。

“小师弟,你说……”

似乎是喝得有点太多了,连师姐的声音也变得迷糊。

“你说这里发生的事情,会不会也是一场梦呢?”千手两根手指轻轻托着青铜酒樽,来回摇晃,酒液里倒映出一张酡红的笑颜,大月高悬,皎皎月色在酒樽内流淌。

蜀山的月,蜀山的人,蜀山的过往,烟尘,欢笑,痛苦,都付在酒中——

千手一饮而尽。

她再是给自己满上!

再是一饮而尽!

师姐以手扶额,压低声音仰面笑了起来,一阵长笑,穿林打叶。

小霜楼前。

响起女人低沉沙哑的嗓音,“若真是梦……我愿大醉三万六千场!”

宁奕怔了怔。

大醉三万六千场,师姐还真是豪气。

他忽然恍惚地想,若真是梦,自己的那些苦,幼年遭的罪,一路走来的生死别离……是不是就不用承受了?

“如果是梦……”

宁奕摇了摇头,甩了甩脑袋,像是甩掉了一整座天下那么沉重,他喃喃道:“还是算了吧。”

他凝视着酒樽,里面倒映的那双眼瞳里并没有醉意,反而愈发清醒。

他在过往逃避了无数次——

而在这一刻,轻飘飘的,某个将醉欲醉的时刻,他反而没有逃避。

关于裴灵素的,徐清焰的,太子的,师姐的面孔,那些自己所困扰的,极力避免的问题,试图绕开的弯路,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好像明白了执剑者是什么。

执剑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能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去做的人。

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