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顾谦和张君令。

沉默了很久。

公孙越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恭喜升官。”

说完,便放下车帘。

车队继续前行,缓缓掠入天都,此后再无声音。

顾谦低垂眉眼,神情看起来有些迷惘,又有些失落。

张君令站在他身旁,双手杵着青伞,轻柔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谦笑了笑,道:“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张君令哦了一声。

她没有继续去追问什么。

顾谦有些苦恼地拽了拽发丝,叹气道:“现在也是。”

……

……

车厢继续前行,向着皇宫。

这一路上,没什么人阻拦。

公孙越去南疆执行任务,被迫离开天都一段时日。

再归来。

这里已经发生了剧变……坐在车厢内的男人感觉异常敏锐,他嗅到了车厢两旁,古楼古墙,那些陡变到已然陌生的气机,这似乎已经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天都了。

这段时间,来了很多新人啊。

这一趟远行,归来之后,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还剩多少?

公孙笑了笑。

无人看见,他的双手其实在颤抖,在见到顾谦之后,便开始轻微的颤抖,离开城门之后,仍然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入了皇宫。

系上面纱。

公孙深吸了一口气,他眼中最后一丝的柔软也瞬间褪去,重新化为冷酷无情的阎王,双手恢复稳定,当马车停下,他踏入皇宫,在海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宫内一处庭院。

太子坐在大雪里,有两位婢女为他撑起大伞。

面前摆着一张茶几。

公孙越眯起双眼,那张茶几上已落了一层薄雪,两席茶位,两盏茶水……正对自己的那盏茶,已经凉了。

太子笑道:“公孙先生,似乎来得有些晚了……答应顾谦为你备的茶,也有些凉了。”

公孙越唇角微动,他坐了下来,一饮而尽,声音沙哑笑道:“茶水凉了……也能再喝。”

李白蛟哈哈一笑,道:“是这个理,若是饥了渴了,包子馊了也能吃,茶水凉了也能喝。可若是饱了,这些东西,便要倒掉了。”

公孙陷入了沉默。

太子又笑道:“不过我这人,偏偏看不得浪费……茶水凉了,还能再热。”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溢散出骇人的光芒。

大隋皇族,个个都是皇血的背负者,拥有着极其强大的修行天赋,即便被国事操劳,太子亦不曾放弃修行。

虽然他无法与父皇相比。

但……在掌心皇血的加温之下,不过片刻,那盏茶便重新冒起热气,甚至有沸腾之相。

太子轻声慰问道:“公孙先生远去南疆,此行辛苦了,要不休息一段时日?”

公孙越笑了笑,道:“殿下,离公孙休息的时候恐怕还早。”

太子轻轻搁下沸腾的茶水杯,感兴趣的哦了一声,正襟危坐,摆出了聆听的姿态。

公孙越柔声道:“我为殿下准备了一份大礼……”

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卷文书。

太子瞥了一眼,轻轻伸出两根手指,将文卷摊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连串的人名,三司六部之中,大大小小,小到官阶九品的驻城首领,大则……

文卷只有一半。

“另一半似乎遗落在府。”公孙越轻轻道:“之前离开天都,走得匆忙,调查也做得不全,不敢献于殿下……这些日子,算是完工,才敢献上。文卷上的这些人,已有实证,可证明他们与东境有所勾结,皆为蛀虫,败坏朝堂风气,有失明君纲领。”

太子开怀笑道:“攘外必先安内,公孙懂我。”

公孙也笑了,语调很轻,“最后的这些脏活,让我来做吧。”

话挑开了。

太子沉默了。

公孙也不再开口。

风雪之中的年轻殿下,神情冷漠地挥了挥手,两位婢女收起大伞,踏着小碎步离开,整座庭院恢复了死寂……两个人就这么隔着茶案对视。

李白蛟面无表情道:“你人在南疆,还做出了这份文书,你不怕我判你死罪?”

公孙越的发丝挂满白霜,笑着问道:“我还会有其他的结局么?”

太子低下眉眼,凝视着那份文卷。

他忽地一笑,之前所有的肃杀,冷冽,全都荡然无存。

李白蛟伸出一只手,亲昵地拍了拍公孙越的肩头,看着面纱下的那双眼,笑着承诺道:“别担心,本殿答应你,你会活得好好的……本殿知道你还有一个朋友,他也不会有事。”

公孙越眯起双眼。

他直视着太子,幽幽道:“殿下,公孙没有朋友……从来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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