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地府第二殿摇了摇头,道:“大隋天下,涅槃境下,能受我‘寂灭’而不死的人,不会超过五个。我虽未和徐藏交过手……但他肯定是其中之一。”

“宁奕身上的那股‘气’,到底是什么?”

李长寿皱眉冷冷问道:“他明明已经寂灭了……怎么还能复苏?”

楚江王摇了摇头,还未开口,一道风轻云淡的声音便在旷野之上炸起。

“想知道啊?我可以告诉你。”

李长寿心头如起炸雷一般。

一柄飞剑,高悬大月之下,铁律光芒仍然处在“收敛”之中,只不过此刻夜雾已破。

大月旷野,一人一剑。

阎惜岭的血腥味已经散尽。

一袭黑衣的宁奕,面容在月光映衬下稍显苍白,毕竟刚刚经历“纯阳气”的生死之劫,他的右手修出了一缕几乎不可觉察的“气”,但却经历了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折磨。

这一缕气……根本就不能算是纯阳气有成。

远远谈不上“不朽”。

但……至少是有那么一缕。

从零到一。

击杀何帷杜威,再杀杜淳,宁奕让李长寿先行了数里,然后再施展逍遥游,山字卷驾驭神性,甚至比楚江王的速度还要快。

先人一步,来到了这里。

空间封禁的大阵,就布置到这里。

李长寿再“走出”一段距离,就能触碰阵法,回到红拂河……届时皇权律法庇护,回归平南王府,即便是宁奕也拿他没有办法。

“宁奕……”

李长寿神情难看,心中虽涌起不祥,但也不畏惧。

他身边站着大隋三极限的楚江王,一对一厮杀,如今的宁奕不是楚江王的对手。

“地府二先生,我不想与你为难。”

宁奕踩在飞剑之上,缓缓降落,来到这片芦苇草地,月下草屑翻飞,他拔出细雪,轻声开口,“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刺我的那一剑,已经算过账了。现在要拦我,是新的一笔账。”

楚江王面无表情,缓缓站了出来,将李长寿拦在自己身后。

“你不能杀他。”

宁奕笑了。

“这是什么道理?”

他摇了摇头,讥讽问道:“他能杀我,我不能杀他,这就是皇权特许?”

楚江王只是沉默,而这样的沉默,就是默认。

“我向你保证,他回到红拂河后,不会再与你做对。”楚江王低垂眉眼,幽幽开口。

“你向我保证……是殿下向我保证吧?”

宁奕叹了口气,舒了个懒腰,笑道:“殿下还真是偏心啊,外姓人果然不受待见。”

虽是在笑,但细雪剑锋已经萦绕风雷,剑势鼓荡,四面八方,方圆十里,一圈一圈扩散神性涟漪。

楚江王双足踩定旷野草地,袖口滑落一柄短剑,低垂头颅,微微侧首,似乎在聆听万物之音,以便随时做出应对。

宁奕轻声道:“小阁老,我跟你说说我和公孙越之间的故事好了。”

李长寿皱起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很久之前,我刚刚修行的时候,在西境缉杀马匪练剑。”

宁奕淡淡一笑,“我端掉了蜀山势力范围内一个极大的帮派,但一时心慈,漏掉了一个人……那人后来逃了出去,活了下来,不惜毁掉面容,毁掉一切,潜心埋伏,只为复仇,然后在莲花道场给了我致命的‘一刀’。”

李长寿瞳孔微微收缩,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宁奕要说什么。

“从那以后……我便不再留手。”

宁奕的笑容逐渐收敛,变得冷漠,令人生畏。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他便动了,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脚底一团炸雷,旷野漫天霜草炸开。

侧首聆听的楚江王瞬间拔剑。

两缕剑光撞在一起,宁奕的身形柔和地像是一苇草叶,擦着楚江王的剑身掠过,电光火石之间,地府第二殿拔出了右边袖口的第二把剑,刺向宁奕的眉心。

龟纹龙藻白虹飞出,如三叉戟般汇聚交叠,撞在楚江王剑刃之上。

“珰”的一声!

楚江王双足不动,袖口滑出的两把飞剑,挡住细雪龟纹龙藻白虹,他抖肩卸力,抽出一只手,一根手指点向宁奕,带着浓郁的杀意,以及“寂灭之境”!

宁奕同样伸出一根手指。

那根蕴含了一缕纯阳气的手指。

“砰”的一声,针尖对麦芒——

旷野迸发出轰烈的撞击之音。

黑夜变白昼!

纯阳气突破了“寂灭道境”,宁奕也突破了楚江王的拦截,顷刻间,细雪斩画一道颀长圆弧——

空旷的草野,被剑气削开一个荒芜的半圆。

雪白的霜草在空中抛扬,沾染一蓬鲜血滚烫的金灿血液。

宁奕持剑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