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出。教宗赦免了他的姓氏,并且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重新来过这四个字,听起来有些微妙。

“然后……他便来到了天都,接手三清阁。”

张君令沉默片刻,道:“既是近卫,那么他与清雀……”

顾谦食指轻轻落下。

沙盘发出珰的一声。

“何野与清雀,是一起长大的孤儿。”

……

……

扶住门框的白衫男人,望着神色憔悴的女子,唇角含笑,眼中满是温柔。

“从西岭奔波天都,路途遥远,定是接连几夜都没有休息吧?”

何野道:“我为你准备了房间,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你渴不渴,饿不饿?”

“……不必。”

与昆海楼前无异。

清雀依旧是那副三缄其口的冰冷模样,她干脆利落拒绝了何野的好意,抱刀来到一旁空地之处,那里有一口水井。

她依旧是礼貌性地抬手,谢绝了身旁麻袍道者要替她取水的好意。

就这么坐在草地上,以木瓢取水,缓缓而饮。

何野微笑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打扰。

他很有耐心。

水井,女子,那柄横在膝前的长刀,勾搭成了有力而又平衡的一副画面。

在他眼中,这是很美的画面,因为主角是清雀。

等第一瓢水喝完,何野方才开口。

“教宗陛下的信送到了?”

“嗯。”

清雀点了点头,挖了第二瓢水。

她渴极了,喝空了第二瓢水后,继续挖第三瓢,而何野则是安安静静凝视着女子,目光一寸也没有挪移离开过。

他指尖轻轻叩击着门扉,漫不经心问道:“顾左使的态度如何?他会派人去往西岭吗?需要我再去拜访一趟吗?”

清雀一共喝了十二瓢水,喉咙上下翻动,很难想象一个女子……有如此“肚量”。

三清阁安静了很久。

只有何野轻轻叩击门扉的声音。

声音停止。

清雀也喝完了水,她放下水瓢,认真道:“教宗陛下只是告诉我要传信……其余的无可奉告。我要休息了。”

何野怔了怔,神情有些无奈。

而清雀没有继续前进一步,哪怕她面前就是装饰精美的三清阁。

她没有去往何野为她所准备的屋室中就寝……而是笔直返回那辆白凉木马车,钻进车厢里。

放下帘布。

再无声响。

何野神情复杂,凝视着这一幕,只能沉默,最终挥手遣散其余道者,一个人默默坐在阁楼门前,守护着那辆白凉木马车,面色隐于檐角阴翳之中,看不出喜怒哀乐。

同样的。

“看”着这一幕的顾谦,张君令,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就是教宗的死士么?”

过了许久,张君令感慨道:“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活下去……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主观感受,还有支配情绪的权力?”

而另外一边,顾谦则是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他喃喃道:“死士就是这样的存在……无论教宗是怎样温和和光明的人,在他身旁,总需要有人拥抱黑暗。西岭如此,天都也一样。”

这个道理,其实张君令是懂的。

太子身后,有监察司,而正是无数人前赴后继,置身于黑暗中,做出舍弃……才有了今日之皇权。

此刻,张君令才真正忽然明白,先前顾谦所说,教宗赐予“何野”重新来过的权力,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来到天都,不再是教宗近内的死士,也就意味着,他和清雀不再一样。

从何野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对清雀的……那份微妙感情。

只是,作为教宗死士的清雀,已经舍弃了一切。

这是张君令第一次驾驭铁律力量,来“照看”天都生灵。

她看着何野,清雀。

一人独坐屋檐下。

一人蜷缩铁厢内。

相隔数丈,犹如天堑。

这是一对有缘而无分的年轻男女,终其一生,注定无法行至一起。

“还要继续监察下去么?”张君令问道。

“不需要了。”顾谦摇了摇头。

看来……是查错人了?

当张君令心中刚刚出现这么一个念头——

“看样子,他们不会有更多的交流了。这次监察所获取的信息,应该已经足够了。”顾谦取出讯令,低声道:“所有人在昆海楼集合,以最短的时间,破译道宗的秘纹。”

秘纹?

张君令怔住了,什么秘纹?

顾谦摊开双手,撑在沙盘左右两侧,在他面前,重新浮现出一段影像——

那是三清阁寂静无声的那半炷香。

此时此刻,有几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