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的身子有些僵住。

阿宁又象征性的去抱了抱裴灵素。

丫头的眼里满是柔和,起身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井宁深深道:“宁先生,裴姐姐,真的很感谢你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宁奕笑而不语,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月魔君手中的那枚令牌。

阿宁望向自己的父亲。

井月双手抱拳,道:“我带他游历,修行,若是有麻烦,我真的会去蜀山登门。”

“尽管登门。”宁奕笑着同样抱拳,两人揖了一礼。

阿宁双手搂抱着木盒,跌跌撞撞,跟在月魔君的背后,一步三回头,不断回头望向宁奕和裴灵素,最终两个人的身影都被风沙淹没。

宁奕和裴灵素两个人并肩而立。

黑衫与白衣衣袂共舞。

目送月魔君和阿宁离开,宁奕双手抬起虚搭在脑后,两个人转了一个方向。

茫茫大漠,两行足迹,烙下又散。

风吹,沙起,日升,月落。

“月魔君的故事很有些意思……他炸了巨灵宗的山门,可是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的。”

丫头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在天神高原狩猎的时候,遇到过‘银雀’,还有南疆诸宗的鬼修。”

宁奕微笑道:“是的……巨灵宗也在其中。”

井月的故事只到婚宴结束。

苏长澈和顾侯的结局……他并没有说。

但宁奕心底隐约猜到了。

他在东境狩猎之时,与巨灵宗的弟子交过手。

不仅仅是巨灵宗,南疆的原生宗门,譬如合欢宗,鬼崖山,那些宗门内的天才弟子,都在那次行动之中露面……这些宗门的弟子,各怀鬼胎,合欢宗的女弟子想爬上二皇子的床榻,鬼崖山和巨灵宗,是想博得二皇子好感,但归根结底,想振兴宗门大业。

鬼修万万人之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位“韩约”,站在了阳光底下。

而这世上,也只有琉璃山,得到了大隋的认可。

其实苏长澈看到的远方,并没有错,想要站在光明下,首先要成为光明……然而褪去血污和肮脏的过程永远是痛苦的,能完成这一切的人,必将承受数百倍的折磨。

他的想法很美好,但是注定是巨灵宗无法承载的“蜕变”。

井月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药园小厮,他从未与这位大长老见过面,然而举宗上下,只有他与苏长澈的想法,不谋而合。

井月是一个信奉独善其身而且能够真正做到的人——

所以……也只有他,真正的摆脱了南疆。

其他的那些人,那些义无反顾投入韩约怀抱之中的……已成为了东境光明下更深的黑暗,为了更小的牺牲,做出了更大的牺牲。

“对了……哥。”

丫头忽然跳到了宁奕的对面,她好奇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宁奕漫不经心的“嗯哼”了一声。

“望月井,望月井啊。”

裴灵素鼓起腮帮子,“那口井……里面到底是什么?”

宁奕笑眯眯道:“你猜。”

丫头瞪大眼珠子。

宁奕说了句完全无感的话,“你猜……当年一无所有的井月,为什么会捡到《大衍秘典》?”

两人一前一后,宁奕双手虚搭在脑后,丫头面对宁奕倒着走,大漠风沙吹过,本该萧瑟又孤独的身影,此刻却多了三分温暖。

……

……

“爹,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狂风席卷,沙粒翻飞,望月小镇早已荒废多年。

怀中搂抱着木盒的阿宁,有些困惑,看着自己的父亲。

月魔君柔声道:“拿一样东西。”

这口小井,前些日子,被宁奕以搬水术填满,只不过没有后续的水源填补,大漠这些日子又是异常干燥,不过几日,水井的水面下降的厉害。

一颗少年脑袋,透过井口,望向水面。

阿宁的眼神有些恍惚。

水波粼粼,倒映出模糊的画面。

月色之中,有轻柔温暖的声音在耳旁呼唤。

“阿宁……娘希望你好好生活,一生喜乐安宁。”

那是娘走之前对自己说的话。

恍惚之间,一样物事的破水声音啷当响起,刹那井宁便回到了现实之中。

月魔君手中拎着一本湿漉漉的古籍,他一只手轻轻拉住阿宁的后衣领,道:“不要跌下去……像我当年一样。”

井月顿了顿,低声笑道:“虽然跌下去,也未尝是件坏事。”

两人走后。

古井水面摇曳。

重新凝聚出一轮模糊的圆月。

……

(今晚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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