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万岁,微臣有本启奏!”在旁边的尚书右丞刘世龙见众人都不肯接皇帝的茬,心里有些发虚。

因为以善意攻下高句丽,让高句丽人感受到天朝天子的仁者之心,这是他最先说给杨广的。

本来他也就是这样一说,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文官都习惯于在杨广面前玩这种文字游戏,可是杨广却当真了,还给大军下了旨意,导致高句丽统帅渊太祚三番五次玩假投降拖延战机。

他已经听到消息,十二位大将军对他非常不满,他这几天也根本不敢离开杨广身边,否则他毫不怀疑稀里糊涂的就被愤怒中的某个大将军派人暗中把他杀了,然后推到高句丽刺客身上。

刘世龙抢着十二位大将军发难之起,决定主动替十二位大将军说一话,寻找一线生机。

“有话就说。”杨广看了刘世龙一眼,沉着脸说道。不比十二位大将军,杨广并不认为自己下达的两道给高句丽人释放善意的旨意严重干扰了大军攻城,严重削弱了大军士气,所以并没有怪罪刘世龙的意思。

“陛下,微臣以为,辽东城城高池深,易守难攻,我军久困坚城之下,未必是福!”刘世龙躬着身,不敢看杨广,低声启奏。

“哈哈哈……城墙高大,难道比洛阳城的城墙还高,大梁河比扬子江还深么?”杨广大声呵斥:“我军久困坚城之下,怎么困的,为什么弹丸之地也拿不下来。当朕没领过兵,不知道如何攻城么?”

刘世龙被杨广连珠箭般提问憋得面红耳赤,喘息了好半天,才哆嗦着答道:“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再这么耗下去,徒劳无益!”

杨广的质问一出口,一瞬间,御帐里就热闹了起来,早就想将刘世龙碎尸万段的十二位大将军顿时开始发难。

“陛下,臣等未能攻破辽东城,刘大人不可推卸的责任。”相对较为年轻的左武卫大将军王仁恭最先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陛下,我等每占上风,高句丽即请降。都是刘世龙所谓的仁义之名,阻我等继续攻击。大军劳师无功,皆因于此。望陛下下令将刘世龙斩首,且允许我等自行攻击。高句丽已经力穷,辽东指日可下!”

刘世龙顿时吓的脸色苍白,嘶声反驳道:“陛下,臣冤枉,王大将军这是在污蔑臣。这一个月以来,尔等强攻辽东城皆无成效,怎敢将攻城不利之责推卸给我一个文臣。”

“从三月拖到五月,师老兵疲,士卒早无斗志,自然攻不下一所坚城。若我军趁辽河大胜之机冒死强攻,恐怕非但辽东城早已易手,乌骨、国内二城亦不在话下!”王仁恭怒气冲冲喝道。

他曾建议皇帝陛下兵贵神速,奇兵闪击。但这个建议被杨广否决了。就因为这个刘世龙提议说此番伐辽,是仁义之师,要么不发兵,要么就堂堂正正地出击。结果,皇帝陛下刚好喜欢陈兵百万,齐头并进的气势,所以不愿意以诡道取胜,就听取了刘世龙的这个说法。

在王仁恭看来,打仗不是游山玩水,不能讲排场。战场上更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言,能击败敌人的战术都是好战术。

众将军见王仁恭和刘世龙当场吵了起来,纷纷上前帮忙。所有武将都认为久攻辽东不下,是被以刘世龙为首的几个迂腐文臣拖了后腿。文官们虽然对刘世龙心中不满,却也不能替人受过,立刻抱起团来指摘武将们的无能。一时间,御帐里乱成了一锅粥,众臣你说你的道理,我说我的证据,比乡间赶集还热闹。

“够了!”杨广越听越窝火,抬脚把御案踢飞了出去。奏折、文书、纸张、笔墨,乱纷纷飞起来,洒得到处都是。

众吵闹的大臣们见到飞在半空的御案,已经知道杨广给气急了。赶紧整队站好,同时躬身赔罪:“我等一时情急,御前失礼,请陛下责罚!”

“责罚什么,你们倒是说说大军如何才能攻下这辽东城。”杨广难得的向众臣问计。

“陛下,臣倒有一计,可迅速攻克眼前坚城!”宇文述自持身份,一直没参与双方争执,此刻见大伙都平静了下来,终于找到了机会,上前进言。

“说,你有什么办法?”杨广长喘了一口气,对宇文述他还是比较信赖的。

“陛下,渊太祚小丑,缕犯我大隋天威。陛下宽容,一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肯全力攻之,他却欺陛下心存善念,以怨报德!”宇文述这话说的很漂亮,即把怒火引向高句丽的渊太祚身上,顺带把前段时间战事不利责任上升到天朝宽容,蛮夷无耻的道义高度。

宇文述可能是当今天下中对杨广最了解的一个人,他深知杨广爱面子已经达到了极致,这个时候绝不可以就刘世龙的问题上纠缠下去,因为杨广很清楚是自己采纳了刘世龙的意见,你们跑出来弹劾刘世龙,这不是打朕的脸吗?

宇文述深知杨广的为人,知道只要能得了杨广的欢心,偶尔犯些过失,他不但不会追究,还会主动替你遮掩。眼前就是一个讨好皇帝陛下,且不得罪众臣的绝佳机会,不容他将其错过。

“嗯,朕的确对高句丽太宽容了些!”杨广点头,终于是从侧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