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此时门阀世家正是最为昌盛之时,而皇权远没有达到唐朝时那般集权,对付门阀世家更是举步维艰。

所以,王君临很清楚,在他的前方,还有种种艰险困厄等着他,要像眼前这些灾民一样,咬着牙一件一件去克服,去度过,去活着,不能懈怠啊!否则稍有懈怠疏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君临此时出行,让人打出了钦差仪仗,正大光明一千护卫随行,车马缓缓启行,大车的轱辘发出吱吱的转动声。

千人的仪仗亲兵,浩荡的队伍很快引起了城外官吏和百姓们的注目。

远处指挥工程的刺史王通转过头来,看着王君临一行呆了片刻,神色复杂之极,他原本想着王君临敢擅自杀了十四名官员,必然是因为有后手,但却没有想到王君临的后手如此犀利,不但摆脱了死境,而且摇身一变,成为了钦差大臣。眼下的王君临便不能再当成下官对待,钦差代表着皇帝,王通不敢怠慢,急忙带人朝王君临等人走来。

王君临远远地朝他挥手,笑着制止他的举动,并朝他遥遥拱手,算是作别。

王通停下脚步,心想自己在这一次流言一事中虽然明面上并未帮李氏对付过王君临,但睁之眼闭只眼任由李氏所为,恐怕已经让王君临不喜,而王君临此子实在是让人忌惮,得罪了此子绝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王通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晋州官民,拜谢秦安侯活命之恩,皇恩浩荡,泽被万民,生于斯世,苍生之幸!”

王通说完,周围所有官民愣了片刻,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朝王君临一拜,就连在棚帐里休憩养息的妇孺老人们也纷纷走出棚帐,远远地朝骑在马上的王君临跪拜下去。

“谢秦安侯活命之恩!”

无数人大喊,如万马齐奔,震荡山野。

王君临深深的看一眼王通,明白后者是向自己示好,他默默地翻身下马,整了整衣冠,肃然朝四周跪拜的百姓长长一揖,以作回礼。

“王君临筹粮所为乃奉我大隋天子之命,诸位父老能够得以活命,乃皇恩浩荡……”王君临丹田运气,声传数里,让每个灾民都听得一清二楚。说完王君临上马,神色复杂的环视一眼,队伍再次徐徐启行。

……

……

今天陇西李氏家主李宗宪心情似乎非常不好,连每日一例的温补鸽子汤都没有动一口,也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小厨房,最宠爱的第四十五房小妾也不敢近身。而李家几位宗老今天从各地到来后,便直接进了李氏祖宅的后园,一直没有再出来过。

而各房的叔伯侄爷,也得了命令,满脸忧心忡忡地从各地赶来,穿过李氏祖宅清美的行廊湖亭,往商议重要之所在的宗义院落赶去。满脑门子不解的丫环下人们,看着一个个权势显赫的主子们急匆匆而面色不豫地行走着,陇西李氏平时极难聚集到一齐地男丁,此时都已经到了,不由好生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时间,整座李氏祖宅都被笼罩在一股紧张不安的气氛之中。

而流言这种东西的传播速度,总是比大隋八百里加急信使系统还要迅捷,没过多久,李氏祖宅里所有地下人都知道了那个‘桃李子,有天下,杨氏灭,李氏兴’的谶语,一个个顿时大惊失色,李家祖宅内数千人的人心越加动荡起来。

能够待在李氏祖宅内的,即使是普通丫鬟和家丁都不会太笨,很容易便判断出眼下陇西李氏牵连到谋反一事中,若当今皇帝陛下相信了这个谶语,或者在这个时候有能够证明陇西李氏不轨的证据出现,面临李氏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等着被灭族,二是在朝廷动手之前提前谋反。第一条路自不用多说,第二条路几乎没有多少胜算。陇西李氏虽然势力庞大,但是大隋如今正是兵强马壮的强盛之时,且李氏之前并无谋反之心,仓促起事,焉能成功,除非举族迁移至大隋之外方能有活路。

“都镇静些。”

穿着一身道袍的李宗凤冷漠地看着堂间一地的陇西李氏男丁们,心里涌起老大一股愤怒,这些男人们遇到这么点小事,便如此慌张,若是没有了自己以及自己身后龙宫的照拂,这些废物真的能够在皇帝步步紧逼下,守住偌大地家业。

“姐姐,突然出了这么个流言,也难怪大伙惊慌。”

坐在李宗凤身边的,是李氏当代家主李宗宪,他看着李宗凤的脸,颤抖着声音说道:“如果皇帝相信了这个谶语流言,这可怎么办啊?”

“既然知道是流言,那有什么好慌的!”李宗凤依然神色平静,但语气极为严厉,包括李宗宪在内,所有李家男丁都被吓的浑身一激零,赶紧老老实实地坐回了椅上,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宗凤心狠手辣,在坐的这些李氏男丁年龄辈分大一些的人,当年都亲眼见过这个女人为帮助自己亲弟弟李宗宪夺得家主之位,亲手杀死一百多人,所以李宗凤虽然不是家主,但积威日久,谁也不敢分辩什么。

李宗宪身为家主,当此局面自然要出面温言开解两句,不料李宗凤竟是连陇西李氏这个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