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一切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我害怕?”

“我恐惧?”

尽管关节处都在生长黑色的曼陀罗花,摇曳在众人的视野中。【无名者】却似乎并没有看到,完全不予理会。

祂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整个石躯都在抖,甚至那犬状的兽眸里,滴落琥珀色的眼泪:“捧你几句,你还真当自己是世尊!”

“你看。”地藏始终微笑:“你什么都知道,所以你选择的异兽形象格外恶劣。”

“所以你的言语亦是恶意满满,包括故意在我面前提世尊——”

“这实在是虚弱的表现。”

对于【无名者】的挑衅,地藏的声音反而更宽容,就像是怜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而祂面对的分明是一尊强大得不可被世人认知的超脱者,是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这种极致的反差,令人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强大。

徐三只是站在角落旁观,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仿佛自己被一层层剥开,最后只剩孱弱的灵魂,被困锁在笼中。

而地藏慈悲地笑。

谁能想到呢?属于田安平的那张脸,有一日竟能如此慈祥。

祂继续说话,身上有德的光辉,就像对大千世界布道,救苦救难,抚慰众生:“可这种事情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就连姜望,也不会因此损伤斗志。你只会让他的剑更锐利。”

“你也只会让我,更坚定我的道路。”

“为何你超脱于无上,却只能在阴影里潜行?”

“不是你选择了这条道路,是你只配拥有这样的路径。”

“【无名者】,你希望我这样称呼你吗?”

“你一再标榜认知。一再展示渊博。你也的确有最丰富的记忆,用认知填满了你的思想——你的脑海更胜于学海,你的灵台更胜于章华台,你的确拥有接近全知的力量,但这种力量真的被你掌控吗?”

“是你认知这个世界,还是你被认知所俘虏?”

“你是否真正拥有它们?”

“你这个强大的可怜虫……”

“水族万曈也近于全知,凡有水处皆知也,但祂身镇永黯漩涡,托举族群跃升,德望千载。牧国的大祭司也有【天知】,如今广闻道德,善尽神明,前方尽为坦途。”

“他们都没有成就超脱,甚至万曈都不幸死去了。但若是正常前行,都比你光明,也一定比你强大。可你想过没有呢?他们的积累,都远不如你。”

地藏缓慢言说着世间的真理,祂的一字一句,都是不会再改变的箴言:“这是因为,他们走在真正光明的路径。”

徐三都几乎要顶礼膜拜了!

只觉得每一个字都说到他的心里,令他心悦诚服。

钟离炎也早就拄重剑于身前,表现出了足够的庄重。脸上的表情,早就从“不妨听听这老小子放什么屁”,转为“好像有点道理”,正在向“恨不早识大法师!”演变。

左嚣握旗不语,姜望提剑待发。

而诸葛义先,只是静静地蹲在碎石堆中。

这一字一句都非是为他们而言语,但仅仅是言语的涟漪,也使得他们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也需要他们全力去抵抗。

现世范围内的力量,在超脱者面前根本没有意义。所以它甚至无关于力量,只叩问每个人的内心。

祸斗石兽的身上,已经长满黑色的曼陀罗之花,像是给它披了一身神秘花袍。

那乌黑的犬面,竟也显得慈眉善目,眸光非常的柔软。

祂就这样眼神轻柔但咬牙切齿地道:“你说到了关键!他们都还没有成就超脱。这正是他们与我的差距所在。他们岂能真正了解这个世界?”

被地藏言语正面影响的【无名者】,似乎已经陷入将被度化的边缘,只是还在顽强地自我挣扎。

就连钟离炎都看得出来,度化只是时间问题。

地藏在这个时候,却是五指一张,轻轻放手。仿佛放开了一片凋落的花瓣。

祂面上含笑:“我试图度化你,而你的抗拒并未体现真正力量——你竟愿意被我度化。莫非度化你之后,我才会迎来真正的考验?”

“哈哈哈哈哈。”【无名者】也在笑:“你也技止于此吗?”

“装什么渡世佛陀,演什么四大皆空!”

“你也在恐惧,你也在害怕。你害怕我!我放开自己让你度化,你都不敢叫我皈依。你的净土太小,庙门太窄,金身禅宗还是太逼仄,未够本尊伸手脚!”

大笑间,祸斗石兽身上的黑色曼陀罗花,慢慢失去了实体,变得虚幻,一支支如利剑般坠落,就这样扎在地上,竟如一片幽黑的碑林。

弥漫在屋子里的佛光,似乎被阴影吞噬了。

“阴森怖惧,如是人间!”

地藏叹息一声:“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局超脱瓮吗?”

“并不是他们真的确信这一局能够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