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晚早就知道,封卿绝不会主动对人示好。

今日上午二人便闹了不愉快,入夜他竟能“摒弃前嫌”,带着酒菜来找她,她心中不是不惊讶的,也怀疑他心存了旁的目的。

毕竟……他从不做无用功。

只是……在听见封卿是因着曲烟想见她,才会对她勉强示好之后,她心里的波澜还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他很冷峻吗?

一点儿也不。

今夜的他,甚至还透着那么几分和煦,好像……二人真的只是一对夫妻共迎初雪一般。

然而,就是这份和煦,在她眼中,却如同淬了冰的毒药一般,让人痛楚。

因为曲烟想要见她,所以,他便主动前来邀约示好。

而她,叶非晚,不过就是封卿用来讨曲烟欢心的一个物件罢了。

一旁,火炉里的木炭仍旧烧的旺盛,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可叶非晚却从心口察觉到一阵寒冷,冷的她骨子都泛着凉意,指尖微颤。

封卿自然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眉心微皱,许久道:“你若是不愿……”

“我若是不愿,王爷岂不是无功而返了?”叶非晚打断了他,缓缓抬眸,声音已然恢复从容,神色再无一丝异样。

封卿紧盯着她,薄唇一抿,没有言语。

“王爷放心,”叶非晚眨了眨眼睛,勾唇笑了笑,“您都舍下面子亲自来请了,我若是拒绝的话,未免太过不识好歹。”

说到此处,她低头望着面前的一桌酒菜。

封卿吃的极少,几乎全是她吃的。

叶非晚,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和离”“不爱”“断绝来往”,可是,在封卿难得“温柔”与她共进晚膳时,还是克制不住心中隐隐冒出的暗喜,吃的比平日都多了些。

然而……真是自作多情。

人家只是为了曲烟而已,她叶非晚又算什么?

不过却也应了爹曾说她的那句话“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她东西都吃了,真的嘴短了,总不能再吐出来吧。

“她想要什么时候见我?”叶非晚一直低垂着双眼,声音极轻。

“明日午时,醉仙楼三楼,天字一号房。”封卿紧盯着她头顶那个孤零零的旋,薄唇微动。

“好,”叶非晚点点头,“我会去的。”

“……”封卿未曾言语。

叶非晚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终于抬头看向封卿:“王爷放心,我吃了王爷的东西,便应当答应王爷的条件,两不相欠,不是吗?”

两不相欠……

封卿双眸骤然紧缩,对这四字,竟心生反感之意,可最终又寻不到那反感缘何而生,只将心底那阵恼怒生生咽下。

叶非晚未曾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微微朝阑窗处望了一眼,夜色更深了:“王爷还有事?”她挑眉,问的随意,话里“逐客”的意味却甚是明显。

封卿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夜色的确渐深,只有窗台处一盏烛火,微微摇曳着。

莫名想到方才,她虽未曾言语,可在烛火下,吃的分外餍足。

即便她嘴上未说,方才,他还是察觉到她心中的放松,不似现在,如临大敌一般的谨慎。

心底更不悦了。

似乎……此刻方才回忆起来,自二人成亲后,他们……再未有过夫妻之实。

以往是他心中不愿、不想、不屑,后来他开始忙碌,但眼下……

他看着叶非晚的睫毛阴影轻轻打在眼睑上,微微颤动着,烛火昏黄,却仍旧望见她脸色微白。

“你我是夫妻。”这话,不由自主便说了出来。

叶非晚轻怔,望了他好一会儿旋即笑开:“太子那边应该有动静了吧?”没有回应他方才那句话,只随意转了话头。

“……”封卿不语。

“届时,也该是王爷收网的时候了。”叶非晚呢喃,一手轻轻抚向自己的腰腹,她明明没有吃太过荤食,为何竟感觉到阵阵反呕之意?

封卿依旧沉默。

“王爷,若有一天,你为人上人,我并不认为,你会留一个对你百无一用的我在你身侧,”叶非晚勾唇,“所以,所谓‘夫妻’,不过只是眼下罢了,用不了多久……”

“啪——”她的话并未说完,封卿已经站起身,木椅因着他的动作在地上摩擦半步,倒了下去,发出不小的动静。

叶非晚被惊的眨了眨眼睛,封卿本就高大,眼下他的身影死死将她笼罩在其中,压得她心上也开始沉甸甸的。

封卿转身,走到一旁,拿过椅侧的披风,长臂微扬,已将披风披于身后,动作端的是霸气外露却又风流俊逸。

而后,他看也未曾看她,起身离去。

叶非晚静静望着被大力关上的门又重新弹开,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她只穿了一层衣裳的身子颤了颤。

一手仍旧死死抵着腰腹处,好像……越发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