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已是春季,正值草长莺飞,柳枝抽新芽,绿草都泛着几分朦胧的翠意。

叶非晚安静站在坟墓前,一动未动,神色怔忡望着上方的几字:“叶长林之墓”。

她已好久未曾来过此处了。

“爹,”沉默良久,她终究打破静默,声音艰涩,“女儿不孝,竟这般久都未曾来看您一眼。”

可坟墓唯有那一抔黄土,再无人应声。

叶非晚忍不住眯了眯眸:“爹,叶府……终究是颓了,我保不住它。”

哪怕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叶家已至鼎盛,衰颓是早晚之事,可是,前世今生历经两次,还是将她的心难以喘息。

她突然想到,爹生前,曾经对张管家说“将叶府的地契从叶家的财产里剖出去。”

未曾说缘由,只是……当爹过世之后,张管家便将叶府的钥匙交给了她。

偌大的叶府,再与叶家无关,唯有她能自由出入。

而今想来,爹那时便已看透了一切,知道封卿不曾爱她,知道她在京城定会为难,所以留了叶府,爹怕她若真的离了王府,连去的地方都没有。

手,不觉紧攥。指尖却被手中的珠钗刺了一下。

叶非晚一怔,垂首看向手心,娘生前的珠钗。

她微顿,许久蹲在坟墓前,抚着墓碑哑声道:“骗子。”声音添了几分哽咽。

当初,说甚么要她去房中拿娘的珠钗,可是……他却一人偷偷的离世,竟是让她连他的最后时刻,都没陪在他身侧。

可是……叶长林再不会对她吹胡子瞪眼般的应她了,更不会说她“没大没小”。

叶非晚盯着那坟墓,眼睛都有些酸涩,方才徐徐叹了一口气:“若是当初,未曾嫁给封卿多好。”

她缓缓坐在地上,浅色的裙裾沾染了青草的绿。她却恍然未觉。

“若是不嫁他,也许以后,我便会一直陪在您身侧,当您的贴心小棉袄。”

“不嫁他的话,也不会做出那些卑鄙之事,到头来还是失去了他。”

“也不会伤害南大哥了。”

“爹,您看,您怎能看着女儿一人在这尘世上受苦,自己去享福了呢……”

“……”

此刻,恰有一缕凉风吹过,吹得远处草木微颤,坟墓前,女子裙裾翻飞。

“方才,是开玩笑的,”叶非晚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长发,勉强勾唇一笑。

“您待我那般好,我才舍不得怪您呢。谢您都来不及……”

“给了我生命,让我能安好无忧长大;一心为着我着想,我想要什么总能捧给我;便是最后,都不忘让封卿给我一个家。”

“还……在最后时刻,将叶府择了出去,让我不至于无家可归。”

叶非晚一人,独自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声音很平静。

她在此待了一整日,直到傍晚,白日里尚还晴朗的天色,竟阴沉了下来。

叶非晚终缓缓站起身:“该回去了。”她低声呢喃。

转头,最后望了一眼坟墓上的字迹:“爹,其实你说的是对的,封卿为人偏执,他认定之人,绝不放手,只是可惜,我并非是他认定的那个。”

“封卿不属于我,靖元王府,也并非家。”

……

踏入归程时,天色已然有些昏暗了。

来时租的马车,只是坟墓周遭荒凉,也寻不到马车,她也不恼,一人沿着路边徐徐朝叶府走着。

只是走到半路,天上飘起细雨。

她怔了好一会儿,感受着脸颊上的凉意,心中竟好受了许多。

走了不知多久,路上行人渐多,但大都撑着纸伞或是戴着斗笠,再不济者,也都已广袖遮在前额挡雨,脚步匆忙离去。

偶有人见到她竟神色平静走在雨中,均纷纷投来奇怪一眼,却又担忧被风雨淋湿,飞快离去。

不远处能隐隐望见万家灯火,总有一盏烛光在等待着归人。

可是,没有一盏是等着她的。

叶非晚半眯双眸。

“喂,你们可曾听说,今日靖元王府出行,竟那般大的阵仗!”一旁,几个避在草棚下躲雨的人,同周围人说着什么。

叶非晚脚步一顿。

“可不嘛,以往听闻那靖元王谦逊低调,加之又免赋税得民心,从不张扬,未曾想,今日南巡,竟会这般大张旗鼓!”有人附和道。

“你们那,都不过只是听说罢了,”一人声音则胸有成竹了许多,“我今日可是途径那条街,亲眼看见了那阵仗。”

“如何如何?”有人好奇追问着。

“数十匹骏马,六辆马车,另有守卫奴仆,均都穿着上好的衣裳,浩浩荡荡的绕城一周,方才朝城门而去啊!”

“不过话说回来,王爷此番既是为着那水患赈灾之事,亲自南下,却为何还要绕城一周?”有人不解。

“不知啊!”方才那人摇摇头,“我倒是听说,王爷虽谦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