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寝无人言语。

火炉仍旧烧的旺,方才开窗冲进来的寒气,还没等弥漫便消散了。

叶非晚紧攥着被子,蓦然觉得有些沉闷,她坐起身,看了眼芍药。

芍药大抵被她惊到,此刻仍旧满眼担忧的望着她。

“我真没事。”叶非晚摇摇头,再次解释一遍,而后勾唇笑了出来。

见她神色果真泰然,芍药终于放下些许忧虑,端过铜盆,便伺候她洗漱边道:“话说回来,王爷最近怎的这般忙碌?竟一次都未曾看过小姐。”

叶非晚擦着手:“他自有大事要忙,来后院作甚?”

“大事吗?”芍药疑惑,“可是,我听高风说,昨日王爷曾驾着辆马车去了趟曲大人家。”

曲大人家?

叶非晚拿过漱口杯的手一怔,问的轻描淡写:“他去曲大人家做什么?”

芍药想了想:“听说是贵妃娘娘伺候皇上有功,被皇上允了回门一趟,王爷请缨亲送的。”

原来,他并非忙得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啊。

不由想到曲烟曾对她说过“阿卿和你一起回门了呢”,如今,他也陪曲烟了吗?

叶非晚看了眼手中的茶杯,将口中的水吐了出来。

“小姐?”

“这屋里有些烦闷,出去散散心吧。”叶非晚笑,边说边裹上小袄,初雪都下了,也该换上冬衣了,里衣、小袄、外裳,一件不少,穿好后,芍药还给她披上了一件厚重的毛绒斗篷。

白色绒毛嵌着边角,将她的脸衬的更小了。

“小姐,你是不是瘦了?”芍药突然开口。

“嗯?”叶非晚轻怔,旋即摇头,“我这几日可没少吃,怎会瘦?”

芍药再没言语,不是这几日,这斗篷是去年的,以往小姐穿着刚好,今日,双肩处却有些撑不起来了。

初雪的日子,果真是冷了,刚出去,便迎来一阵寒风。脚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响很是好听。

“小姐,我去给您捧个暖袋来。”芍药终究担忧天色太寒,低声道了句,转身便朝里屋走去。

叶非晚一人静静站在院子里的枯树旁,枝丫上也都是雪,她伸手捧了一捧,莫名有些怔忡。

她虽然曾死在冬日,却未曾触到风雪,只因她一直躺在病榻上。如今心里也生了几分喜色。

眯着眼睛抬头,算算日子,皇上这个时候应当已经痊愈,封卿也已经开始在朝堂有了话语权了。

所以,请缨亲送曲烟回曲家,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手,缓缓抚向心口处,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再动了,她不想再历经一次惨死。

……

南墨被王府的下人引着走进后院时,看见的便是站在枯树旁,仰头望雪的女子。

以往曾策马奔驰在京城之中,眉目飞扬的女孩,如今……背影竟添了诸多的惆怅与……哀愁?

南墨微微蹙眉。

“南大人,请再次稍候,我去知会王妃……”

“不用。”南墨抬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王妃与我乃是旧识。”

下人为难的皱了皱眉,但想到王爷自从入府便鲜少和王妃共寝,应当是不在意的,便躬了躬身子,站在后院门口处。

南墨朝着院落里走去,脚步不由放轻了几分,想了想,从一旁墙角处拿出一捧雪,临近不远处,朝着枯树旁的女子后背的斗篷掷去。

雪溅开,有些溅到叶非晚脖颈中,泛着丝丝凉意,她被惊得低呼一声,匆忙转身。

一回头,便望见站在身后一袭青袍的南墨,仍旧眉目温润的模样,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正笑望着她。

“南大哥?”叶非晚诧异,又拉过斗篷看了一眼,无奈道,“作甚突然拿雪砸我?”

“看有些人正发呆着呢。”南墨笑开,转瞬笑意渐收,“不过到底是成长了,以往,可都是你率先砸人的。”

他们自小长大,她幼时看不惯他见谁都笑面相迎的性子,一下雪便出其不意的与他打场雪仗。

不过她下手可狠多了,径自朝着脖颈里砸呢。

叶非晚也想到了过往,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那时顽劣不懂事嘛。”

顽劣不懂事,她对自己过往的全数评说。

南墨本温和的神色收紧了几分,许久才道:“怎的妄自菲薄?我倒觉得过往活泼些好。”

叶非晚一僵,总觉得南墨今日有些不同,只得打哈哈道:“听说南大哥秋闱一举夺魁,如今已经进了翰林院,还没恭喜你呢……不知南大哥来找我所为何事?”

“晚晚。”南墨声音微低,“……这般笑的太过勉强,都不好看了。”

她以往,开心便是开心,不悦就是不悦,从不会这般。

叶非晚一僵,勾唇勉强一笑:“哪儿不好看?芍药今晨还说我瘦了呢!”

“芍药素来顺着你,话不可信。”南墨难得与她唱了反调。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