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的时候真是充满了无奈,当初关琦从背后打了察猛一枪,带走了金泰洙后,他就祈祷着,自己永远也别再见秦禹,老猫,朱伟,这些老兄弟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人。

可命运偏偏充满了讽刺,当关琦绝望时,他求了自己最不想求的秦禹,当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这个他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人。

急救室内,秦禹站在床边,缓缓掏出烟盒,点了一根香烟。

“……小禹,我真的挺恨的……当初那么多人一块去办事儿,偏偏就我出事儿了,我在里面每挨一次打,就……就在想,为什么是我?”关琦声音颤抖,低声呢喃着:“我真的快扛不住了,整整几个月,我不是被关小号,就是被管教和犯人收拾。”

秦禹静静听着。

“我……我在里面的时候,真的想过自杀……每次从医务室被提回监室,我看到那个铁门……双腿就哆嗦。”关琦流着眼泪:“那……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跟那些天天掐着时间算日子的犯人,没有任何区别。”

秦禹听到这话,内心其实很愧疚,因为那时候正是他在松江开始往起窜的时候,很大精力都放在了警司和地面的生意上,对关琦的照顾,确实是不够的。

“刚开始,我老婆潇潇跟我接触的时候,我真的并不知道她是谁特意安排的。”关琦看着秦禹,怔怔的说道:“只以为她是看我可怜,才照顾照顾我……我在小号的时候,她没事儿给我拿两根烟,值班的时候,顺嘴跟我聊几句话……我……我不想遭罪,就故意巴结她,后来就熟了一些。”

“你一点没怀疑吗?”秦禹问。

“后来怀疑了,因为她对我越来越好,这不正常。”关琦流着眼泪:“但我说实话,即使怀疑了,我也忍不住想跟她接触,因为只有她在照顾我,没事儿跟我说说话,哪怕我知道这可能是假的。”

秦禹听到这话,更加揪心。

“后来的事儿,你应该都知道了。”关琦缓缓看向秦禹:“潇潇提我出去过几次,对面也跟我摊牌了,我不答应他们,就得死在监狱里,我在松江亲属,也有生命危险。”

“是,项择昊跟我说过这个事情。”秦禹点头。

关琦听到这话,轻蔑的回道:“他?他是多高的大人物啊,他知道个屁啊!”

秦禹怔住。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威胁我的?我住的那个监室里,有六个犯人是从待审看守机构提过来的,他们全是死罪,晚上就睡在我旁边,管教每天早上来一次,站在监栏外跟他们六个人说话,这是什么意思啊?”关琦剧烈咳嗽着,声音激动的说道:“小禹,我有得选吗?!”

秦禹低头。

“我后悔啊,真的,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关琦崩溃的看着秦禹,眼泪与血水混在一块:“有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那些没有背景的犯人,他们每天在监狱内,只算着自己出去的日子就好,起码有个奔头,可我不行啊,我是你兄弟,你在外面混的越好,我在里面就越遭罪!”

秦禹攥紧了拳头。

“谁能救我?谁他妈能救我?”关琦看着秦禹喝问道:“我没讲过义气吗?整整几年啊,起诉机构提审我不下上百次,我从来没有多说过你们一个字,邢胖子往监狱里安排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弄死我,如果不是党政觉得我还有用……那我早都死了!”

秦禹扭过头,也流出了眼泪。

“小禹,潇潇怀孕的时候,我是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关琦攥着血肉模糊的手掌说道:“是我临出狱之前,他们才告诉我,潇潇怀孕了,还特意带着我出去做了鉴定……我真的没得选,一边是朋友,一边是老婆孩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在川府的时候,我接到沙勇让我协助阮雄逃跑的电话,我真的崩溃了,我不想跟你作对,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好好活着,这有错吗?”

秦禹无言。

“从最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我就想着,你已经混好了,有钱了,有地位了,损失一个金泰洙而已,你伤不了筋,动不了骨,但我不行,我不干,全家都要死!”关琦流着眼泪呢喃着:“我想着……我怎么说也蹲了几年监狱,你就当为我有一些损失吧。”

秦禹浑身抽搐,抬起手臂回道:“别……别说了,小琦。”

“弄完金泰洙,我以为自己身份漏了,彻底解放了,而且还立了功,回到奉北会被安排个职位,好好过日子……但没想到金泰洙又丢了,被七区的人劫走了,从哪儿开始,沙勇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直到南沪出事儿,他又逼着我过去。”关琦扭头看向秦禹:“从那时候开始,我彻底绝望了,心里预感到,自己早晚会有这一天。”

“对不起。”秦禹低着头,声音颤抖的回道。

“在蓄水池里,我左手被卡在管子里,第一反应竟然是,毫不犹豫的开枪把手腕打断……!”关琦咳了两口血,眼神呆愣的说道:“我不想死……我孩子才五岁……他以后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