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神经大条的如珠、开朗乐观的如烟、洒脱大方的如玉不同,这孩子自卑胆小又敏感多疑,虽然如今改变了许多,但是,这性格刻到了她的骨子里。

到了陌生的地方,又是国公府那样的高门大户,她真怕这丫头不适应,处处让人拿捏。

如宝听得出她每字每句都在担心自己,心里头越发酸涩。

现在的娘温柔又体贴,爹爹神秘强大,姐妹们友爱和善,她真的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家啊。

但是……

她还有丈夫孩子,她得替他们多想想。

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是以,不应该沉溺于其中,得走出温室,去走属于自己的路。

她深吸口气,抬起眸来,笑颜如花,“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和勉勉的。”

许真真见她笑得灿烂,还愣了下,可待瞧见她眼里隐藏的泪花,才知她是强颜欢笑,自己的心也像被针刺般的疼。

许真真语重心长地道,“记住娘的话,你的娘家,便是你坚强的后盾和底气,过门后挺直腰板做人,不必害怕谁。”

如宝“嗯”地应了声,正要说什么,门口有人敲门。

“夫人,吉时已到。”喜娘的声音传进来。

许真真忙说,“好。”转身去开门。

“娘。”如宝忽然哽咽的喊了声,而后疾步跑过来,从背后搂住了她。

许真真身体微僵,刚想转过身,却发现她抱得很紧。

她难以自抑的抽泣。

别看这孩子内向,其实最为黏人。

许真真叹息一声,轻轻地拥住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并没有说话。有些情绪,得靠她自己去消化与平复,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果然,杨如宝很快便放开了她。

背过去擦了擦眼睛,再转过来,神色已平和了许多,“娘,我没事。”

许真真眼眶微红,笑容却无法温柔。

……

杨家二女的婚事,办得空前盛大。来的不止本地的官绅富豪,还有外省的、国都的。

整个杨家村车水马龙,水泄不通。开的是流水席,人来了就吃,吃了就散。

开席后不久,第一批客人就撤了。

温老夫人一早就让管家等候在门口,见到哪个客人,便把贺礼还回去。

这很考究眼力和记忆力。人那么多,怎么可能都记住谁是谁?

但是,温老夫人早有打算,一早便让杨靖瑶在礼房看着。这丫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有客人进来,是哪家的,送了什么礼品,她看一次便记得一清二楚。

她离开礼房、待在如宝房间的这段时间,错过的客人并不多,管家自己都能记住。

眼下退礼,她也在一旁协助,不会有差错的。

但是,客人们被这厢举动给整懵了。

“送出去的礼,让我们带回去?这是什么规矩啊,闻所未闻。”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还请杨老爷收下,不然小的回去定要被老爷打死!”

“你们杨家这是何意?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所有声音纷沓而来,管家和几个下人顿时成为众矢之。

杨馨款款而至,“各位贵客,请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少女独有的清甜和软糯的嗓音,就像燥热夏日里徐徐清风中一缕花香,众人焦躁的心都平和了下来。

有人认得她,“五小姐,有话请讲。”

杨馨大大方方的施了施礼,“各位来参加我二姐的婚宴,荣幸之至。贺礼只是表面之物,收与不收,各位的心意都摆在那儿,并不影响我父亲与各位的情谊。

只是,为避免助长铺张浪费之风,我父亲最终决定不收,还请各位不要介怀。各位放心,此举乃一视同仁,是所有贵客的贺礼不收,并非针对个人,相信各位以及各位的主子,也都能够谅解。”

这番话说的有些老气横秋,却字字在理,教人说不出反对之言。

管家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跟着赔笑说好话。

众人面色缓和了许多,这时却忽然有一把声音插进来。

“将贺礼拒之门外,杨举人好生大方阔气啊。”

众人寻声望过去,只见一身材丰腴的方脸妇人,被丫鬟仆妇簇拥着,站在众人身后。

她笑容里透着促狭,“杨举人是财大气粗底气足,自家富贵了便不收礼了,可苦了我们这些跑腿的人了,回去还不得让当家人责骂啊?

要我说呢,倒不如将贺礼捐赠出去,如此既不会让咱们难做,他也能博一个好名声。”

众人深以为然,个个附和。

他们送礼,自然希望杨家收下的,如此才有可能进一步巩固双方的关系。至于在贺礼如何处置,他们才不会管!

最重要的是,如果杨家不收自家的礼儿,失了脸面,回去要如何向主人、家里人交代啊?

管家和几个下人,面色都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