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弃了好几年的小镇,只是一天,成为一座像模像样的军寨!

尚赞婆即便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眼睛都揉肿了,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心中却盘算着这一天造就的军寨,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十万?还是二十万?

洮州只有三万百姓,就算全部动手也不可能一夜之间,铸就这样的军寨吧?

“难道是虚张声势?”

尚赞婆突然想到这点,越想越觉得可能,领着兵卒逼近广恩镇。如此诡异之事,不亲自确认,如何甘心。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尚赞婆越靠近一步,心底越发沉重,那一块块的石材,那一根根的木料,哪里掺得了假。

看着即将步入一箭之距,尚赞婆已经确定对面的军寨并非是单纯的摆设,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军寨是如何建造起来的。

便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对面黑黝黝的飞来十数道黑影,又急又快!

尚赞婆还未反应过来,黑影以飞到近处,从他身旁四尺外横飞过去,劲风刮面如刀,竟迫得他难以睁眼。

只听一连串的惨叫声传来,回头一看,目眦尽裂:自己麾下的勇士竟然连串倒于马下,巨大的弩箭一口气贯穿了十五人的胸膛,将一排英勇的战士射杀于马鞍之上,有的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

十数根弩箭,竟然射杀了他百余兵卒……

弩矢的方向是朝他而来,若非这种强弩准心不足,只怕他以如百余兵卒一样,命丧黄泉了。

对方不但造出了如此军寨,竟然还有强劲的守城强弩,更无耻的是对方将守城强弩藏在暗处,暗中偷袭!简直卑鄙下作,无耻之尤。

尚赞婆只觉得冷汗直流,心底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就不应该逞能来此。

裴旻见绞车弩射偏了,暗叫一声“可惜”。

绞车弩是大唐最常见的守城车弩,强至十二石,以轴转车张弦开弓,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搁一枝巨箭,以铁叶为翎,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矢,诸箭一发齐起,威不可挡。

绞车弩是裴旻最先从兵部带来,用来防守洮州。

如今他占据了广恩镇,知道这里更加需要,便将绞车弩通过水路运了过来。他料定对方一定会近距离观察军寨,特地将两辆绞车弩藏在暗处,偷袭射击。只可惜,目的虽然达到,只是这等强弩准心向来是硬伤,并未命中理想中的目标。

“我数一二三、你们跟我喊:一路幸苦,好走,不送!”

“一……”

“二……”

“三……”

“一路幸苦,好走,不送!”

就在裴旻自说到“二”的时候,尚赞婆经过短暂思量,已经决定撤退,对方军寨严实,他们长途跋涉而来,后勤供应不上,又没有攻城器械。想着裴旻以六千疲软的府兵,将十倍于己的乞力徐阻击在金城城下的事迹,便没有战下去的勇气。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对面传来齐声的呐喊:“好走,不送!”

数千人的呼喊声在草原上的上空荡漾,声传四野。

尚赞婆强行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下去,郁闷若死:从未见过如此狡黠无耻之人,连让他安逸撤退的路都不给他。

现在他若是退,岂不是等于怕了裴旻?可若不退,还能进攻不成?

进退两难!

尚赞婆猛地一咬牙道:“撤!”愤慨的看着广恩镇,心想:“今日丢的脸,早晚要拿回来。”

看着吐蕃兵的听话的撤退,广恩镇回荡起了畅快的笑意!

瞧着尚赞婆军马退去,裴旻也在心里想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将石堡城夺回来!”他并不认识尚赞婆,但能在一日间赶到广恩镇的,也只有石堡城那里的吐蕃军。

“来人!”裴旻在尚赞婆远去之后,突然脸色阴沉下来,道:“将所有吐蕃俘虏的双腿双臂打断,让他们在镇外对着洮州方向跪伏着,由他们忏悔去吧!”顿了顿,突然想到吐蕃人信奉天葬,认为尸身由雄鹰吞食是莫大的荣耀,将来再行轮回,便会如雄鹰一样,立刻道:“派弓箭手在边上看着,若有秃鹫老鹰,直接射杀。就算死,也要让他们烂空身上的每一块肉,而不是随了他们的意愿。”

他这一声令下,近乎千名吐蕃俘虏一个个都给打断了手脚,强迫着跪伏在广恩镇外。

此事传开,在吐蕃掀起了轩然大波。

对待吐蕃俘虏,大唐向来行仁义,就算遇到个别心狠手辣的不过是杀了了事。如裴旻这般,打断他们手脚,让他们跪伏在地,折辱他们的,却无一人。

刹那间,河西九曲地的吐蕃牧民,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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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旻的凯旋奏报传到长安的时候,李隆基正在例行早朝,听着户部说着各地春耕的情况。

边境战事奏报高于一切,有优先听奏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