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说的不错,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世道处处不公,好在临死之前让我知道,死是可以换钱的。”

“我家里有两个娃儿,大的七岁,小的四岁,我从军两年多,一个铜钱都没有往家里送回去过,不是我良心坏了,而是我两年就没有拿到过一个铜钱的军饷。”

喊话的人看向武王妃:“王妃!命是你的了,可如果你没有把钱给我家里送回去,没有亲手交给我那婆娘,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彩南连忙大声喊道:“王妃必会说话算话,分文不少的把银子送到诸位家中!”

“那就干了吧!”

有人喊道:“把火油和布给我们,再给我们一把刀,死之前要是能换一个,也他妈的不亏。”

于是,楚军的第三次冲锋很快就做好了准备。

窦勇把自己的铁盔摘了,用一条布带把自己的头发绑好,然后抓了凤嘴刀:“杀!”

楚军队伍再次组成了盾阵往前进攻,这是到现在为止,唯一可以冲到宁军阵列前边的打法了。

猫着腰往前一动的楚军士兵,每个人都沉默着,他们此时唯一还能做的,或许就是在心里为自己祈祷。

那些死士倒是看得开了,他们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还怕什么呢。

宁军的重型弩箭呼啸而来,前排的盾牌手被直接撞翻在地,后边的弩箭嗖嗖的飞进盾阵里。

那些可怕的重弩啊,只要飞进盾阵,带走的就不只是一个人的命。

一名楚军校尉怕的在发抖,所以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家不要怕,很快就冲上去了,我们都会没......”

他是在手下的兄弟们鼓劲儿,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话还喊着,没事的这几个字都没说完,小腿粗的重型弩箭飞进来直接撞在他脸上。

重弩从他嘴里穿透过去,又穿透了身后一名楚军士兵的眼睛和后脑。

盾阵外边的声音密集到已连成一片,前排的盾牌包了一层铁皮,可这样的盾牌造价太高,数量并不多。

后边用的盾牌上包着一层皮子,明明是减弱箭矢威力的好东西,此时却因为箭矢过于密集而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可想而知,这些盾牌为楚军士兵挡住了多少羽箭。

皮子坏了之后,羽箭扎进盾牌里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一条一条长龙的身上瞬间就长出来一层白毛。

在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之后,楚军的盾阵终于再一次靠近了宁军的防御阵列。

这就让人不得不有些恍惚,因为这个画面,在不久之前才出现过。

不同的是,这次楚军上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有许多许多他们同袍的尸体了。

“杀!”

窦勇一声嘶吼。

盾阵再次打开,手持长枪的楚军往前压,用他们的长枪和宁军的长枪对着戳。

双方的长枪太过于密集,枪杆在半空之中不停的碰撞着。

枪头刺入人身体里的声音,明明不大才对,可是这战场上的每一个人耳朵里,塞满了这种声音。

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枪头和人的骨头摩擦的声音。

楚军这种拼了命的打法,确实也让宁军有不少损失。

宁军将军周野大声下令藤牌兵上来,枪阵开始变化,腾出来过道让藤牌兵出击。

手持滕盾的宁军士兵犹如开闸放出来的洪水,再次冲进楚军队伍里。

窦勇满脸都是血,回头嘶吼:“轮到你们了!”

那些死士嗷嗷的叫唤着,分开人群往前疾冲。

有的人把浸泡了火油的布点燃后抡着往前冲,而另一些已经疯狂的人,把布裹在自己身上点燃。

这些火人出现后,宁军的阵列立刻就出现了混乱。

一名楚军死士浑身冒着火焰,不顾自己被捅了一枪,扑上去抱住一名宁军士兵。

火焰中犹如凶厉之鬼的死士,疼的扭曲了,一口咬住了宁军士兵的脖子。

一团一团火球快速的冲进宁军阵列中,容易燃烧起来的滕盾把这火势变得更大。

高处,沈珊瑚看到这一幕脸色也变了。

这样一支楚军,怎么还有如此凶悍的死士?

她算计到了一切,就是没有算计到人性......

那些扑进宁军队伍里的死士,他们是父亲,是兄弟,是儿子,是丈夫,他们都是男人。

他们没有什么可留给这个世间的了,能用一条命为他们在乎的家换一个好生活,那就把命拼了吧。

在千余死士完全疯狂的冲击下,宁军的防御阵列真的出现了一个缺口。

那些人疯狂的往前冲,燃烧着的火焰让他们撕心裂肺的疼,所以他们就用疯狂的举动来发泄着自己的恐惧。

他们拿着长刀乱砍,他们扑在人身上就死死抱住,有的人居然还能狞笑。

楚军这边,武王妃的脸色发白。

她有些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