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祐琛将筷子一搁,斯条慢理的拿帕子擦了擦嘴,一个弯腰,伏下身子,将谢景衣拦腰抱了起来。

谢景衣身子陡然腾空,吓了一大跳,晃了晃脚丫子,“做什么呢?一会儿你就该去上朝了。汤……汤都没有喝完呢!忍冬……忍冬还等着收拾碗筷呢!”

柴祐琛抱着谢景衣的手晃了晃,“嬷嬷你这么紧张,是在期待什么?”

谢景衣清了清嗓子,“我期待什么?我就是担心刚吃饱,不能睡觉,不符合养身之道!”

柴祐琛轻笑出声,“睡觉嬷嬷脸红什么?莫不是你说的睡觉,不是真的睡觉?”

“姓柴的,你明知故问!”

柴祐琛轻轻地将谢景衣放在了榻上,“开始不是说了么?我若是吃醋了,便要罚我日日陪嬷嬷上榻么?怎么办,我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吃醋呢!”

谢景衣脸红成了夏天的西瓜瓤,她无比的痛恨自己,脑子转得太快,柴祐琛的话一说完,她便已经开始脑补日日不下榻的美事了……

简直就是无耻之极!忘却了黑羽卫的荣光!

谢景衣再次想起黑羽卫的荣光的时候,不知谁家养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了。

柴祐琛侧着身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又不是金子,你总盯着我看什么?”

柴祐琛勾了一缕谢景衣的头发,在手中转了转,“金子哪里有谢嬷嬷好看?金子我有好些,谢嬷嬷只有一个。”

谢景衣轻轻的嗯了一声,一把搂住了柴祐琛的腰。

她难得主动,柴祐琛一愣,以手指为梳,替谢景衣梳了梳头,“那寒山寺的事情,让你难过了么?”

“你又知道了。”

柴祐琛声音放轻了几分,“嗯,我都知道。”

“上辈子的时候,你的父亲是齐国公,你做到了宰相,家财万贯,若是生了孩子,便是不科举,也能推官。大陈人为什么要科举,诚然有的人,是为了保家卫国,但更多的人,是为了封妻荫子。你没有想过么?”

柴祐琛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但我阿爹很想。你知道的,我有一段时间,也为了阿爹,见过些小娘子,不过全被气走了。那你想过么?”

谢景衣也摇了摇头,“我是个嬷嬷,嫁人也好,生孩子也好,我都不配。”

柴祐琛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又用手给谢景衣梳起头发来。

“这辈子,我其实有想过”,谢景衣突然说道,“在看着我阿弟,从一个瘫软的糍粑团儿,长到能跑能跳,会软呼呼的喊阿姐的时候,我想过。”

谢景衣在柴祐琛的怀中动了动,“就只有那么一瞬间,一想到养孩子有那么多麻烦事儿,便又懒得想了。第二次想,你看到你对青厥。”

“你对青厥那么好,成天儿子儿子的叫!若青厥不是驴子,真是的是一个孩子的话,那一定是一个很幸福的孩子吧。”

“这些想法都很短暂,可今日在寒山寺,我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夫人,她让我摸了她的肚子,里头的孩子,踹了我一脚……便又第三次想起来了。”

柴祐琛沉默了片刻,“我不想要孩子的原因,你知道的。”

谢景衣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她上辈子没有想过,这辈子是不敢想。

她能够改变谢家人的命运,那是因为这些所谓的敌人,上辈子便不是她的对手。

上辈子,尽管磕磕绊绊,走了许多弯路,耗费了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惨烈无比,可他们挽着小皇帝的手,认认真真的铲除了后族五大家。

说起来应该是最大赢家的才对。

可并非如此,她同柴祐琛都死了,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

他们死了,孩子也只有死路一条吧,像那种软弱的,毫无反手之力,完全要靠他们来保护,只会成为弱点的小东西,会死的。

“我不敢想象,我们两个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来。绝对会成为全京城最讨人嫌的人吧,那个孩子。”谢景衣抬起了头,故作轻松的说道。

柴祐琛想了想,眼神柔和了几分,“本来我不太喜欢孩子,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谢景衣做了个鬼脸,推了柴祐琛一把,“快去上朝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柴祐琛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翻身起了榻,自去梳洗穿衣出了门。

待他一走,忍冬便进了门,轻声唤道,“小娘,天色还早,你昨儿个一宿没睡,不如睡一会?奴替你把桌子收拾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摸出了枕头底下的玉瓶,在手中转了转,随即又放了回去。

忍冬听着瓶子咣当咣当响,忍不住说道,“小娘,药吃多了伤身子,不如……是奴多嘴了。”

谢景衣笑了笑,翻身起了榻,“可是我阿娘派你来劝我的?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倒是你,若是有看中的人,便同我说,我给你做主。”

忍冬脸一红,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