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年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踌躇满志,但是当山东的案子牵连进来越来越多的的人的时候,他感到恐惧起来。

这不能怪他胆小,任何人都不能在抓了山东超过两百个官员的时候,还能泰然以对。

这些官员囊括了山东近半县城的官员,其中大部分还是主官。

如今半个山东的官衙都几乎瘫痪,还是保定候孟瑛见状不对,将一些没有大错的县令又放了出来,让他们戴罪立功。

朝廷固然要清明吏治,但是总不能把官员都抓了,那谁来做事啊!

而那些被抓的官员表现的也很轻松,抓一个两个的时候,他们还非常担心,但是人越抓越多,他们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共犯越多,越是难以从重处置。

当孟瑛授意将一些为官清白,没有明显错处的官员又放了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认为这是朝廷已经退缩了。

不少人哪怕没有被放出去,在狱中,也相互祝贺了起来。

他们虽然被关了起来,但是不可能像百姓一样关进大牢,不给吃喝。

除了没有自由,需要问话,他们依旧享受着官员的特权。

不管是孟瑛,还是具体抓人的冯小年,都不会对他们过分苛刻,谁也不知道上面这次到底想要怎么做。

在皇上和太孙殿下没有直接下令的时候,为人留一线,以后才好见面。

所以总的来说,这次的案子办的雷声大,雨点小。看似抓了不少人,但是除了少数有明显过错的,其他人又都放了出来,

但是就在山东官员弹冠相庆的时候,一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山东。

来自京城的第二批锦衣卫,刑部官员,直接沿着运河抵达兖州,抓了孔家的两家旁支。

消息传出,整个山东哗然。陛下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自从朱元璋为了展现对孔家的优容,将他们从元代的三品擢升为一品,列为文臣之首,孔家的地位就在这种优待中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直上云霄。

如今的官员到山东为官,哪个不要先来孔府拜祭一下孔夫子,他在山东说话都没有人听。

即便是上次因为孔府著书,将蒙元列为正朝,惹怒了皇上。皇上也不过是削了衍圣公的爵位,并没有少了孔府的供奉。

那次的罪过可比现在要大的多了啊!这次为什么就要抓人了?

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抓的只是旁支,但是在他们看来,孔府就是一家。

第二批的官员是由右副都御使虞谦带队,正月底从应天府出发,直接从运河抵达山东南部济宁,然后登陆,直抵曲阜。

他们从京城走的时候,朱瞻基监国的消息还没有定下来。

他接到命令,要他带队到山东来抓捕孔家的两个旁支,并且还要在山东进行巡回安民,宣传朝廷政策,划分孔夫子和孔家关系的时候,是想抗命不从的。

他虽然心系百姓,任上一直替百姓执言,将无数土地分给穷困乡民。

但是这次可是直接针对他的精神偶像孔夫子的家人啊!

只是朱瞻基给他的手令用词非常严苛,如果他不来,那就辞官。

虞谦虽然不行对付孔家,但是更舍不得自己的官职。也就只好收拾了行囊,带着两百多人的督抚团队,一起来到了山东。

他们乘坐的船是第一舰队的河船,一路上畅行无阻,各地纤夫都准备的充足,结果只用了四日时间,就抵达了济宁,让他想要磨蹭一番都不行。

在济宁上岸,他受到了济宁知府赵怀的款待,这个时候才知道,竟然有个海军把总将孔府给告了。

赵怀与虞谦是同期进士,两人相识多年,关系亲近。虞谦一到山东就找上他,也是想要在他这里多了解一些山东的消息。

赵怀也是毫无隐瞒,专门设下酒宴款待虞谦,饭后还将他请进内室,两人单独促膝长谈。

听到这个消息,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圣人之家,岂会挖了他人祖坟,还不给收敛尸骨?”

赵怀摇头苦笑道:“不到山东为官,实不知这圣人之家……唉……不提也罢。”

虞谦奇道:“难道这孔家家风败坏?”

赵怀摇了摇头道:“家风败坏倒也算不上,只是这孔府家大业大,又有一品爵位,在这山东地界实乃土王一般,行事自然有几分张扬。伯益可知,这山东最大的地主是谁?”

虞谦能够做到副右都御史,自然不是庸人,只是听了赵怀的话中之意,就已经猜到了这孔府恐怕是真有大问题。

但是这跟他心中所想的孔府相差甚大,忍不住为这个消息感到震惊。

在他看来,这圣人之后,应该都是诗书传家。

身为圣人之后,应当爱惜羽毛,怎会放纵族人,玷污祖宗清名!

虞谦心思翻腾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一些,长揖说道:“克用贤弟,愚兄这些年一直在南方打转,对这山东民情倒不甚熟悉。今次奉圣命缉拿孔府旁支,心中着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