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全都一笔一划地刻写在册。

这传承久远的三百六十五张世尊天契,是在悬空寺内有供奉的!每一张天契都有香火对应,消契、撤台,都清清楚楚,断无模糊空间。

在理论上不可能有任何一张世尊天契,会无由而失。

除非整个悬空寺经史都是假的——这就需要史家来确认了。

命运渡舟上一时安静,所有人都静等着太虚飞檐上两位阁员的验证结果。

止恶与姬玄贞默默对峙,应江鸿负手而立,苦命方丈手拄船篙,各自无言。

倒是姜梦熊和永恒和尚,彼此神念交汇,也不知私下在聊些什么。

以天契为名,关乎天海。约名世尊,说明是世尊当年留下的遗物。

天青为底,是天道力量的浸染。边缘褐黄,是已经流逝的时光。

姜望郑重地注视良久,一张张摩挲过去,细细验看。契文,佛印,天痕,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经受了时光。

他又引来天道力量,在每一张天契上方游走,遥遥相召,引起天契上的天痕反应……无一不真。

到此已经可以确认这十七张世尊天契的真实性了。

他又临显天相来洞察,做第二次确认,仍然真实不虚。

想了想,又勾出丝缕天痕残意,握于手心,他的右手就这样捏成拳头,虚悬在世尊天契上方,拳头上蔓延着金赤白三色的火焰!

嗡~!

似有一声源于灵魂深处的颤鸣。

姜望感到自己仿佛跨越了整个世界、整个时代,命运与时光的长河在他脚下交错——

他本来宏大磅礴,顷刻又单薄渺小。

盖因就在他眼前,是一片无比伟岸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尽头的山壁!

他予以慎重的注视,却看到这占据视野所有的伟岸山壁,一霎又急剧地缩小。他明白是他的视角发生了变化,从具体的草木,变成无质的时空。

眼前那道无限的山壁,原来……只是一个背影。

一个厚重但孤独的背影。

祂静静地坐在那里,坐在河岸,面前就是滔滔巨浪,是咆哮的时空。

姜望心中一惊——

世尊?!

随着这点心绪波动,整片时空也璨然电闪,万顷幻光流动,仿佛随时要破碎。

姜望顷刻自抚其心。

于是万籁又静。

若这就是世尊,世尊曾经坐在这里……看什么呢?

姜望于冥冥之中睁开,谨慎地往前看。

看到空中有一张天青色的薄纸,其上字迹隐约,只恍惚见得一句——

“约为婚姻,琴瑟调弦;永为此好,相爱如怜。”

这张薄纸倏而一卷,如帘幕拉开,将旧约卷去。

大河滔滔,便在眼前。

姜望看到河流之中,有一个美丽的女子,赤裸其身,形容憔悴。她低着头,虚弱却幸福地笑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那时空的河流,不知何时变成了曳落天河。

而曳落天河之中,刚刚迎来了一个婴儿的新生!

噼啪!

巨大的闪电横空,一霎击落下来。

姜望本想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阻止的办法,没有一双具体的手,甚至没有具体的力量,在这个不知何在的地方,他只是无涯看客!

再看过去,天河之中的那位母亲,已经蜷倒在河里,美丽的身体变成了焦炭。

此身蜷缩着,浮沉在河面,随波而走……仿佛一只弯弯的小船。

俄而一浪打来,此“船”一翻,船缘是母亲的双手,焦炭之中,载着那个婴儿!

哇哇哇——

清亮的婴儿的啼哭声!

眼前的一切倏而又都不见了,姜望再往前看,仍是无际又无边。

他明白这是一座死寂的山。

他仍能在那无边的死寂中,感受到世尊的伟大和浩瀚。

他忽然感受到了,这个背影的孤独和悲伤——

为何众生,不可永睦?

为何众生,不能永好?

为何众生,不得平等!

最早曳落族诞生的时候,人族如何对待此族,也成为一个问题。是要抹除异己,正面对抗天道意志。还是顺天应命,尊奉天族,最后是有熊氏一锤定音,确定天人族亦是人族,人族一家,天下一体。

当然,曳落族最后消亡,也是历史潮汐。

人族内部部落兴亡,岂非常事?今日天下国家也是如此呢!

可历史潮涌不断地流逝……谁又知道,轩辕天妃最后的结果。

“永为此好,相爱如怜”的誓约……

谁又记得呢?

哗哗

命运之河的波涛轻轻一卷。

姜望立在太虚阁的飞檐,将那美丽的三昧真火,一点一点地收回拳心。

他张开干干净净的五指,终于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