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伯鲁,刺穿那件御风袍,反向钉入顾师义的道躯,在事实上将这两位衍道强者串在了一起!

伯鲁圆睁着血淋淋的眼睛,他已经倾尽所有地战斗,可是力量已经太过削弱,而应江鸿实在强得恐怖。他极其艰难地捕捉到进攻动向,却根本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甚至来不及对顾师义提醒!

战斗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了。距离和生死都被那无匹的力量抹平。

“呃……啊。”

顾师义微张着嘴,该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吐出了一片晚霞。

当然他知道,那些言语也没必要了。

被认定为真凶的人已经被杀死了,揭露真凶是谁,还有意义吗?

顾师义的身体,垂下来一片山影。

山影之中,那磅礴鬼躯的力量不断消散,终究到达某个临界点,像是一个泡沫被戳破,伯鲁狞恶的鬼形已然消磨,现出曾为人时的本相——是一个非常瘦弱的少年。

看着这样的他,你很难相信,他是那位“伯鲁逃国,投燕反伐,战文衷于祸水”这一系列事件的主人公。

他也曾意气风发,也曾领千军万马作战,曾经负重历千山。

当年离国的时候,他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呢?

他削瘦的身体,嵌在过于宽大的御风袍中,因为被钉在一起,袍子倒是没有滑落。

他圆睁着无声的眼睛,直愣愣地对着远处的应江鸿——实在是没有力气回头看了。

“你相信……天公城吗?”

他问。

“天公”,而后能“平等”。

他的问题是他自己的答案。

问完他就没有声音。

因为眼皮早被剥掉,所以他也不曾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之所以诞生‘侠’,就是因为有不公。你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加入了一个错误的组织,错误的并不具有改变一切的力量——但你的理想并没有错。”

背对着他的顾师义,这样说道:“我今天走到你面前来,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一点。”

顾师义再一次重复道:“我来晚了。”

伯鲁,我们从前不相识,从前不相知。

但我赞同你。

这句话也说晚了。

伯鲁听不到了。

应江鸿的剑,是斩下前任神冕大祭司北宫南图的头颅的剑,是作为神策统帅、杀出南天师之尊位的剑。

能面对这一剑,已是莫大的荣耀。

要挡下这一剑,伯鲁绝无可能。

伯鲁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承载着越太宗文衷的期待、末代越帝文景琇的寄托,以钱塘君为号,建立了天公城,最后是作为伯鲁这个人,为自己的理想死去。

“我想他死得其所。”顾师义相当的平静:“你们说,对吗?”

“也许吧。”应江鸿张开他的五指,他又重新握住了剑柄,伯鲁的尸体和顾师义的道身,都挑在他的剑上。

而与顾师义相对,削割无尽黄昏的姬玄贞,只是抬起眼睛:“啊?”

作为中央帝国之绝巅,作为姬玄贞和应江鸿个人,无论理解或者不理解,他们现在都要送走顾师义。今日的结局早已经写下,来的无论是谁,都不允许有不同。

恐怖的力量冲撞在一起,即在这片海域之外,自然生成一个个旋转的空洞!就如一座座绝望的墓碑,吞光食念。

顾师义就在他们面前,在两位绝顶真君的注视中,在这片墓碑林里,溃成了一片人形的黄昏。

他几乎是不做反抗的被摧毁了。

虽然他反抗也没有用,但顾师义岂是束手之人?

“不做反抗”这件事,立即引起两位真君的警觉。

但顾师义只是在那里消散着,他眼里的黄昏,身上的落寞,铺开天边一道一道的晚霞。

“顾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不是我做的,我不认。该我承担的,我不躲。”

“我非神侠,也不是昭王。”

“我的确曾经被平等国邀请。”

“许多次被邀请。”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决心,但做不到。”

“在你最无能为力,最绝望的时候,你最容易不成为你自己。”

“我独行了太久,也需要遥远的炬火。”

“我找不到前路的时候,也希望被照亮。”

“我几度动摇过,其中最接近的一次,已经只差圣公的认证。”

“但为什么还是停下了呢?”

“我认同他们的理想。”

“但无法认同他们所有人,所有的手段。”

“那时候有一个平等国的女人,用残酷的方式追杀一个年轻人。其目的是为了逼得那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与他所在的国家决裂,并在关键时刻动摇他的心智,把他吸纳进平等国。将他作为一颗纯粹的覆国的棋子。”

“我无法认同这样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