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把宋喜带到,兀自关门离开,偌大的入殓厅中,只有他们四个人。

仁丽娜已经别开视线,宋喜只是片刻的诧异,面上不动声色,主动走上前,在乔顶祥的棺材前面跪下,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她跟身边的年轻女人肩并肩,却目不斜视,待她起身,先对仁丽娜颔首,轻声说:“阿姨,节哀顺变。”

仁丽娜眼睛红红的,闻言别开视线。

宋喜随即把目光落在乔治笙脸上,一言未发,只安静的从包里摸出保温杯。

乔治笙脸色有些发白,眼底也隐现红血丝,明明那么高大一个人,却莫名的让人觉着孤单可怜。

宋喜看着他,手里的保温杯又往前伸了寸许,就差塞进他手里。

所谓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大抵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她没说话,他却看懂她眼神中的柔软,似乎在说:喝嘛。

乔治笙伸出手,接过保温杯,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乖顺,什么都没说,拧开盖子仰头喝下。

这一刻只有乔治笙自己纳闷儿,为何会隔着保温杯,他却仍觉着掌心一片温热。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温热的不是掌心,而是心。

见他喝完,宋喜收了保温杯,依旧不多言多语,乔治笙一贯的面色淡淡,薄唇开启,出声说:“我妹妹,乔艾雯。”

宋喜本能的看了眼仍旧跪在棺材前的年轻女人,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哦。”

乔治笙猜出她心中所想,所以声音平静的补了一句:“我亲妹妹,同父同母。”

此话一出,宋喜登时神色一变,咻的抬眼看向他。

没错,她的确以为只是乔治笙的一个堂妹,姓乔也没多惊讶,只是…

同父同母?!

别说宋喜没听说过,就算全夜城也没谁说过乔治笙还有个亲生的妹妹啊。

怪不得她能在乔顶祥的遗体前跪着,怪不得元宝说其他的亲戚要稍后见。

乔家太大,秘密太多,随便丢出一个都够人懵上几天的,宋喜半晌才整理好情绪,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有种莫名的恐慌感。

她对乔治笙,知道的太少太少,哪怕离他这么近,可还是隔着很远很远的感觉。

乔治笙只是告诉她,并未多做解释,入殓厅中一旦没人讲话,立马死一般的寂静。

约莫十来分钟的样子,厅门被人敲响,拉开门走进来的是元宝,他已经头戴重孝,手中拿着其他几人的孝服。

宋喜的孝服是以儿媳妇的规制做的,从头到腿,跟儿子女儿一样。

早就知道乔顶祥去世,可这一刻依旧让人鼻酸不止。

仁丽娜才把孝帽戴在乔艾雯头上,本想扶她起来,结果她突然情绪失控,一把扑到棺材前面,像是要抱住乔顶祥,哭的撕心裂肺。

宋喜本就心里难过,见状,眼前顿时一片雾蒙蒙。

元宝看向乔治笙,“笙哥,大家都在隔壁等半天了。”

乔治笙一身黑色,隐匿在白色的大兜帽之下,看不清楚脸上表情,唯有镇定自若的声音:“带过来吧。”

元宝转身离开,宋喜立在一旁默默的流眼泪,因为兜帽太大,她没看到乔治笙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只隐约看到有人递过来一条纯色手帕。

顺势抬头,她打湿的睫毛下,看到乔治笙的脸。

他对她说:“别哭了。”

宋喜很想安慰他一下,没想到要他反过来安慰自己,一时心酸,眼泪流得更多。

两人正面对面站着,身后入殓厅双扇门打开,伴着雨声和潮湿的气息,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身形消瘦头发花白的垂目老人,身后是个中年男人在推扶。

宋喜闻声看去,乔治笙也转过头,打从第一具身影开始,短短的几十秒里,从那扇暗红色的双扇门外,鱼贯而入好几十人。

从他们身上的戴孝方式,宋喜已经看出谁跟乔顶祥是平辈儿,谁是晚辈儿,偌大的一大家子人,有些在长宁医院的奠基仪式上有过一面之缘,有些则是完全陌生。

于宋喜而言,她无法一下子注意到所有人,毕竟她是一对几十;可是对于那几十人而言,宋喜却是个十足意外的人物——一个站在乔治笙身边,身披重孝的外姓女人。

宋喜不想引人注目,所以不着痕迹的垂下视线,反正有乔治笙在,乔治笙迎上前,跟坐在轮椅中的老人问候:“三叔。”

随即又叫了声:“四叔,小姑。”

那些年纪足以当他爸妈,但辈分上又是哥姐的同辈儿们,乔治笙没有一一招呼,这些人也都是有眼力见的,明明心中好奇的要死,可谁都不发问,完全当宋喜是透明的存在,只依照辈分上前跟乔顶祥的遗体告别。

乔舒欣跟顾东旭站在后头,满屋子的人,起初乔舒欣没发现宋喜,直到她上前告别之际,余光瞥见站在乔治笙身边的女人,定睛一瞧,随即神色一变。

顾东旭是目不斜视,望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