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因为……如果沈一贯倒台,这空出来的位置本就很难由心学派继续推举。

毕竟,沈一贯这次的事情可不小,尤其是事情的性质在皇上看来恐怕十分恶劣,一旦大白于天下,不仅是其本人必将断送前途,连带着那个位置恐怕也不是心学派还能保住的了,多半会被实学派收入囊中。

实学派在阁拢共也就两个位置,总不能一下子全丢了,所以赵志皋不敢再考虑辞职,反而只能被迫决定卖队友——你沈一贯这么干下去,大概率是要没戏了,既然横竖都难逃一“死”,那不如让你发挥一下余热,由我来卖,至少能争取卖个好价钱。

以高务实为官的做派来看,我赵志皋如果有出卖沈一贯的动作,事后高务实必然会给个面子,那至少也够我保住儿子的前途。

这就够了。

什么心学派与实学派的道统之争,都是扯淡。现在这局面已经够清楚了,心学派里短期内根本找不出一个争得过他高日新的人来!

人总要接受现实,为今之计只能忍辱负重,再在暗地里想办法推高日新一把,看看能不能让他自己把路走绝,走到亢龙有悔那一步。

“犬子所为固然是为我心学一脉贡献一点绵薄之力,但今日之局面已然不可挽回,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以图后续。”

赵志皋不顾钟兆斗明显抑制不住的诧异之色,叹息道:“蛟门公已然踏入陷阱而尤不自知,我今日已然苦苦相劝,却仍不得其改弦更张之诺……他若这般败了,我心学一脉休矣。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已决定向高日新释放善意,希望能留住心学派在朝中最后一些元气吧。”

钟兆斗能混成赵志皋最得信任的门生,自然也不是不通经变之人,他一听赵志皋这么说,立刻就知道师相大人这是要弃车保帅……呃,这个形容好像不太合适,但是管他呢,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钟兆斗是赵志皋的门生,可不是沈一贯的门生,他知道自己的前途是和赵志皋这位师相绑定的,因此立刻道:“诚如师相所言,既然蛟门公不听师相良言相劝,反而一意孤行,那么未免受其所累,师相必须早做应对……向高南宁释放和解之意,学生以为正当其时。”

赵志皋听得十分满意,颔首道:“你是个明事理的,这也是我对你一直寄予厚望的原因,只是眼下这件事并不好办……依你之见,我这善意该要如何释放才好呢?”

钟兆斗立刻道:“回师相的话,学生以为兹事体大,首先不宜在高南宁做出承诺之前宣之于众。”

“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份谨慎是必要的。”赵志皋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废话,这种明显卖队友的行为岂能搞得大张旗鼓,他赵阁老虽说是为了救儿子,但毕竟是堂堂阁老之尊,难道不要面子的?当然得小心一点,先试探试探高务实的口风,等双方都确定事情有的谈,然后再私下把相关问题一一敲定,这才能开始执行各个步骤。

虽说政治上的很多交易并没有办法完全做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多时候需要一点“君子协定”,而已高务实过往的表现来看,他还是很有信誉的一个人,但正如钟兆斗所言:兹事体大——能小心一点就必须小心一点。

面对师相大人满含期待的目光,钟兆斗知道自己还得继续出谋划策,因此又道:“根据师相所言,此番关于彻查翊坤宫一事,内阁是取得了共识的,所以眼下无论哪位阁老,都可以毫不掩饰地表示愿意在此事上发挥作用。”

赵志皋点头道:“不错。”

“那么,眼下的情况就是蛟门公已经去找钱科长,让他对锦衣卫施压,而高南宁方面则是确保陈掌印会去压制东厂的王厂督,然否?”

赵志皋依然点头,道:“然。”

“师相,从昨日王厂督的表现来看……您认为陈掌印目前对他的控制有几成把握?”

“此事却不宜轻下定论。”赵志皋微微蹙眉,摇头沉吟道:“目前来看,高日新对此似乎胸有成竹,但我有些将信将疑,而蛟门公则认为王安自有其算计,不会甘于被陈掌印牵着鼻子走。”

钟兆斗听完却没有什么忧心忡忡之意,反而笑道:“既然高、沈二公所想南辕北辙,师相在此中所能腾挪转移的空间也就越大,而要向高南宁释放善意也就变得更加容易且隐蔽。”

“哦?计将安出?”

“学生有一计,可供师相参详。”钟兆斗轻咳一声,道:“可由学生上疏议论,言此番调查事关重大,不可仅由东厂监督锦衣卫查证,而该命总宪与厂督合力督办。”

所谓“总宪”,就是指都察院左都御史,时任左都御史为萧大亨。赵志皋略微沉吟,缓缓露出微笑,道:“不错,这一做法既向高日新示了好,又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实乃上上之策。”

赵志皋知道这里面的小九九:萧大亨的身份比较特别。

此公字夏卿,号岳峰,山东泰安州人。他原是乡下小民之子,幼年家贫,随其父迁至泰安城里以卖豆腐为生,六岁入塾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