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旅二营与中央军391团联合出击南同蒲路,敌工队长肖俊平也于当天早些时候获悉了准确的午夜作战行动时间。

尽管潜伏在文城的绸缎庄店铺内,但是肖俊平仍然能够想象出八路军与中央军调兵遣将的大场面;晋军情报参谋出身的他,深知此战将会是一场恶斗:同蒲铁路向来是山西日军把持和倚重的地盘,吴子健与秦忠孝将锋芒指向那里,不谛是老百姓所说的“太岁头上动土”。

当然,此刻对于敌工队长而言,他所要操心的并非铁道线上即将发生的大战,二营副营长吴子健前些日子就已经给他下了指示,争取利用灵石县一带的同蒲铁路突然爆发大规模战斗之际,趁机在文城城内动手、盗取日军位于火车站货场的武器辎重。

但是亲自前往火车站侦察一番后的肖俊平,则基本认为这个行动付诸执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在给吴子建的回复中列举了文城火车站南货场(即日军萩原旅团兵站)的戒备森严,除非攻打南同蒲铁路线的八路军与中央军同时向文城发动进攻,否则,他和敌工队队员想进入南货场都很困难,更别说带着枪支军火再走出来了。

徐旅二营的副营长倒是很通情达理,接到自己的敌工队长捎来的口头评估之后,吴子健并没有强求,他首先将联合作战的两军行动时间通报给了肖俊平,然后要肖俊平与敌工队员届时密切关注城内日军、尤其是火车站南货场的动静,有机会便下手,否则按兵不动。

肖俊平接连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过,副营长的宽松指令既让他欣慰感动,也让他颇为内疚,总觉得自己这个敌工队长像是在白吃干饭。于是,他决定认真做好动手的准备,但凡有可能,就带人潜入火车站南货场,干它一票!

早在晋军三十三军73师通讯营服役的时候,投笔从戎的肖俊平就苦练过一段军事技能,射击、投弹、拼刺、行进、攀爬,凡是新兵教官传授的东西,他都孜孜不倦地学习;尽管训练时间不长,但他受过大学教育,理解和掌握的能力很强。若非他是以无线电特长进入了通讯兵序列,完全可以在一线作战部队立足。

现在辗转到了八路军,敌工队长这个位置的要求是能文能武,肖俊平博闻强记、谋略过人已经被徐旅二营的营连一级主官们了解,但是他不俗的作战本领,却至今还没有机会得以展示。

敌工队副队长陈栓柱,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领导的。对于肖俊平的足智多谋,他打心眼儿里钦佩;然而,他却一直觉得肖队长终究是个参谋文官,缺乏武将所具备的杀伐手段。同时,对方来自国民党军的履历,也始终让陈栓柱这名红军老兵心存成见。

肖俊平不是感受不到这一点。陈副队长接受他所下达的命令,有时很痛快,有时就难免嘀嘀咕咕,甚至当面流露出些许反对的意愿。由于包括吴子健在内的二营指挥员,都对肖俊平提起过八路军讲究民主作风的传统,官兵之间、上下级之间不像国军那样等级森严,因此以往肖俊平也就没太把陈栓柱的某些言行和态度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次大为不同了。当敌工队长开始布置当天夜间有可能进行的潜入日军兵站行动、并提出由自己亲自率队时,陈栓柱立即表示了反对。

“你坐在店里指挥就行,我带队去火车站货场!”副队长似乎觉得意犹未尽,于是进一步解释起来:“货场里都是日本兵,万一动起手来太危险,我得保证你在文城的安全。”

向来对陈栓柱客客气气的敌工队长,这一刻终于把不悦的神情挂到了脸上,看着踌躇满志的自己的副手,肖俊平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草包、就会纸上谈兵?”

陈栓柱一下子愣住了,肖俊平这神态和语气显然是他从未见闻过的,还没容他反应过来,对方就继续开始了发难:

“怎么说我也是队长,文城的这个地下情报站是由我在主持负责,潜入日军货场这么重要的行动,我这个当队长的竟然没有资格带队吗?”

陈栓柱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队长,猛然发起脾气来竟如此地单刀直入、毫无避讳。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自己并非有看轻队长的意思:

“你是咱徐旅二营的智多星,副营长临来之前一再叮嘱我,要在敌占区确保你的安全……”

不料,听到这话的肖俊平越发烦躁起来,甚至拍了一下他们几个人围坐着的八仙桌:“我是纸糊的吗?去年在忻口前线,我也是和板垣征四郎的部队面对面拼过命的人,在你们的眼里,我就那么脆弱?!”

绸缎庄里一片寂静,此刻他们围坐开会的地方是店面后头的屋子,前面的店铺正由孙妮儿和一个小伙计打理。为了这次行动,肖俊平特地将留守在文城东郊农宅的两名敌工队员都调进了城,加上店面内的两个队员、在火车站货场做工的两个队员,以及他和陈栓柱两名正副队长,共计八人。可以说,除了吴子健安排过来的非武装人员,敌工队在文城地下情报站的精英已经尽出。

这种情况下,副队长突然提出要让肖俊平留在店内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