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中领头的名叫孟龙生,是文城出了名的混混儿,整天带着一帮青皮地痞,在商号酒肆、地摊档铺之间出没,勒索钱财,调戏民女,寻衅滋事。他们躲着警察走,也从来不去招惹驻军,专拣老百姓欺负。由于这时还没到正月十五,城中开业的店面并不算多,这伙无赖们的去处也就很有限,正百无聊赖之际,竟发现了刘五妹和小菊,孟龙生一使眼色,几个家伙就贴了上去。

“俊妹子,出来逛,咋没男人陪着?哥几个陪你们姐俩玩玩!”

刘五妹一惊,反应敏捷地捉住了一个泼皮伸过来的手,喝道:“滚开!想死吗?!”

“想死,想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被抓住手腕的泼皮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

但一旁的小菊却慌了神,另一个泼皮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还没容她抵抗,领头的孟龙生就已经搂住了她,小菊吓得连连尖叫。

远远跟着的那两个保镖和师爷,看见有几个男人走到大当家的身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路人,一时并没在意。直到听见小菊的尖叫声,才开始惊觉地朝她们这个方向跑。而又惊又怒的刘五妹已经和泼皮们打成一团,她飞腿踢开纠缠她的那个泼皮,然后就伸手去皮袍下面掏枪,但身体又却被另一个家伙从背后抱住了,一时挣脱不开。与此同时,小菊已经落在了两三个泼皮手里,被粗鲁地乱摸乱抱。

保镖总算赶到了,三拳两脚打倒了几个泼皮。腾出手来的女匪首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她拔出了驳壳枪,想也未想地就抬手搂火,将一个近在咫尺的泼皮硬生生地撂倒,子弹从那家伙的眉心直射进去,只留了一个带着火药的弹孔。

这一下,欺软怕硬的泼皮们顿时吓得作鸟兽散,孟龙生跑得最快,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地回头看——我的妈呀,这标致的小娘们身上怎么会带枪?!

他牢牢记住了刘五妹那张带着杀气的俏脸。

枪声一响,虽然只有一声,还是引起了相当的混乱——在场看到这一幕的路人们四散躲避,附近不明就里的人们则跟风地乱跑。

这里已经是城东关,距离文城的东门不算太远。近两天,由于丰店被日军袭占,独12旅内部加强了戒备,虽然估计丰店的日军暂时没有打过来的意向,但为防奸细,文城四门还是增派了军力把守。刘五妹的这一枪,被守门的士兵听了个正着,值星的569团的军官立刻给上司打电话,城门口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二十几个大兵枪上膛,如临大敌地针对着响枪的方向。

刘五妹一行,不久就出现在守门大兵的视线里,他们急匆匆而来的步履,引起了守军的警觉,一个班长端着中正式喊道:“站住!干什么的?一个个慢慢走过来!”

刘五妹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其余的人都没随身携带枪械,所以就伸手挽住了表妹小菊的胳膊,先朝着城门洞走过去。守军见是两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不由得收了戒心,问走到眼前的刘五妹:

“哪里打枪?知道吗?”

女匪首装出一副慌张的神情:

“不清楚,我们姐俩正走着,就听身后响枪了,还有人在喊什么,我俩一害怕,没敢看,赶紧跑了。”

“要出城?”

“对,来看城里的亲戚,今天回去。”

几个大兵已经盯上了还站在远处的男人们,于是挥挥手就让刘五妹二人出去了。随后,他们搜查了刘五妹的师爷和保镖,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这几个人都称对打枪的事情不知情,守军很快也就放他们出了城门。

以往,刘五妹带人进城,都要在城里盘桓个三天五天,临行前一天才派人回黑石崖报信,山寨的人则次日到文城东郊的约定地方,迎接当家的返回山寨。但这一次事出突然,刘五妹昨晚临时决定今天就出城,所以没有喽啰来接应。而且,刚才在东关街头混战一场还被迫动了枪,他们急于脱身之际,就没有让白宝元派出的马车出城跟随。

此刻脱离险地,女匪首的怒火又燃烧起来——没来由地被几个城里的地痞调戏,表妹更是遭受侮辱而泪水涟涟,虽然当场击毙了一个恶棍,但刘五妹仍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旺子,”她忿忿地对其中一个保镖吩咐道:“你先别回山寨了,再转回城里去,告诉二当家的,马上给我查清楚刚才那伙地痞的下落,下次我多带几个弟兄来,一个一个地活剥了他们的兽皮!”

老成的师爷觉得大当家的此举多少有些过头——刚才那一枪就够狠的了,如果再带人进城大开杀戒,事情闹开了会惹来警察局甚至独12旅驻军的插手。他试着劝说刘五妹别和那帮泼皮无赖一般见识,但盛怒之下的女匪首哪里肯听,一叠声地要那个保镖即刻照办。

刘五妹在文城街头的这一枪,直接惊动了独12旅的旅长郑源。

虽然后来569团派兵赶到了事发地,警局的人也去了现场,初步查明此事很有可能与战事无关,但一场虚惊却再次触动了郑源的神经。

临汾的二战区长官部,仍然没有派兵前来增援的意思,不过,在郑源的一再请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