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首刘五妹,正和衣歪在床铺上,看越来越俊俏的表妹小菊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绣女红。

表妹最近越来越不耐烦窝在黑石崖了,她不管表姐如何解释山寨外面局势的凶险,包括八路军就在几十里开外扎下了营地,包括山寨与八路军的公开交恶。她只是一门心思要出去散心,去文城,甚至去太原。

两天前,山寨大张旗鼓地与八路军结了盟,为此大摆酒席,表姐还和到访的八路军一个连长认了兄妹。这些,小菊虽未出面,却也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一送走八路军的人,她就再度纠缠刘五妹,要她带着她出山。

刘五妹也动了心,毕竟,有魏鑫这个“大哥”替自己向八路军说话,应该可以化解掉上一次武装摩擦造成的危机。只要河口村这条路可以重新走了,去文城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可是,让女匪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刚在半个时辰前答应了表妹这几天探探风声后、就带其出游,师爷却一脸严肃地跑来敲门:八路军“大哥”魏鑫来了,正候在南天门外!

刘五妹大吃一惊,不禁盯着师爷兽皮马甲襟口的怀表链子,难以置信地问到:“咋这个时候来了,现在几点钟?”

师爷显然已经提前看过了钟点,所以不用掏怀表就答道:九点多了。

刘五妹一叠声地要师爷快带她前往南天门接人,同时就在路上问起了究竟。师爷也不明就里,只说是值夜的喽啰头目一层一层报上来的,来者仅有自称八路军连长魏鑫的一个人;三当家的今晚喝多了,已经派人去叫他。

满腹狐疑的女匪首,急匆匆地赶到了南天门,果然,借着灯火,看到了身着八路军军装的大哥魏鑫,独自一人站在山寨门外。

刘五妹一脚将负责看守大门的喽啰头目踹了个跟头:“混账东西,我大哥明明刚刚来过山寨,你小子咋有眼不识泰山、让他老人家站在外面吹山风!”

一边就下令移开了路障,一步上前伸手挽住了魏鑫,就往大门里拽:

“大哥,咋这么晚了来看小妹?就你一个人?”

魏鑫唔唔地应了一声,看了看身边的师爷,对刘五妹说到:“去你那里细说,师爷也请一起来。”

直到在燃起烛火的“聚义堂”坐定,刘五妹才意识到,八路军连长大哥此番蹊跷的夜行,不仅只有他一个人,甚至赤手空拳没有随身携带任何武器,刘五妹心头突地一跳,她想,莫非我这个新认的大哥在八路军那里闯了祸事、开小差跑出来了?!

但魏鑫接下来的话让女匪首的心立刻又放了下来。

“妹子,我今天来,只为一件事,要将留在山寨里的伤员弟兄统统接走,”魏鑫一边喝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热茶,一边语气平静地说到:“从你们这离开后,我们找到了红星峡,但是在那里的我的长官,对我将伤员留在你们这里养伤,很不高兴,认为违反了八路军的纪律,所以安排我来接人。”

刘五妹一脸疑惑,看看魏鑫,又拿眼睛去看师爷。

魏鑫则不给对方反应时间,继续解释说:“你们有所不知,八路军自红军时期,就有纪律规定,不得骚扰百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走投无路之下,擅自做主向山寨借粮,还把伤员交给你们来看养,这些都犯了纪律,林师二营的教导员——就是我的长官——狠狠批了我,要我马上将人接回去。”

这一次,师爷先开了腔:“魏长官,那你的长官是咋看待我们山寨与贵军交火一事的?这个梁子,是否已经揭过?”

魏鑫微微沉吟了一下:“这个嘛,教导员没有明确提,但是他也没有对我说一定要找你们算这笔账。说到底,你们终究是给八路军提供了粮草、接收了伤员,算是有恩,恩怨应可相抵;只要你们今后不向八路军挑衅,我们之间也不大可能再兵戎相见了。”

刘五妹大喜,正待出言相谢,师爷却再次抢在大当家之前说到:“魏长官,小老儿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不是十分有把握啊!”

魏鑫没有吭声,刘五妹却笑嘻嘻地抢白了师爷一眼:“师爷,我大哥是抗日好汉,一言九鼎,你还有啥可磨叨的?快去后厨安排些酒菜,大哥今晚就住在山寨了,明天我安排人手,恭送大哥和八路军兄弟们下山。”

师爷见大当家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得将后面的话咽进肚子,转身出了“聚义堂”,留他们兄妹二人在马灯下叙话。

走出“聚义堂”的师爷,没有亲自张罗酒菜、而是吩咐跟班的喽啰去做,自己则直奔了三当家的黑驴的住处。

结果,他与接报后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黑驴,走了个碰头。

“三爷,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师爷将黑驴拽到暗处,急促地说到:“这个八路军的魏连长、咱们大当家的的大哥,半夜三更一个人跑到山寨来,要接走留在咱们这儿养伤的伤兵。”

黑驴原本对刘五妹向八路军服软并认了魏鑫做大哥感到耻辱和不忿,此刻听师爷如是说,顿时起了杀机:“奶奶的,两天前要不是大当家的拦着,老子非当场跟那个姓魏的翻脸不可!想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