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正意识到的问题就是,他不想和邓健一起死,更不想带着崔氏全家跟着邓健死!

邓健带人杀进来,放了炮的那一刻起,只怕这家伙就不想着活了。

面对这么个疯子,你要是想活命,就绝不能和他继续纠缠,更不能死硬到底。

后世有一句话,叫做光脚不怕穿鞋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光脚的人,他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更何况,其实邓健并非真的光着脚,邓健的背后,明里暗里有陈正泰的影子,陈正泰背后之人又是谁呢?

崔志正立即想明白了这个关节。

若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只是发怒,他不畏惧。

若是那个连名字都不好提的人,他要彻查这个案子,崔志正也不担心,因为派谁来查,最终的结果都可能是徒劳无功。

这事的背后,不是一个崔家,那一位龙颜震怒,难道能将所有的世族统统打倒不成?

可对于崔志正而言,他现在陷入了一个死局,那便是……窦家余孽的问题。

那一位,若是其他人都不追究,就只盯着你崔家呢?

若是当真纵容邓健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像一个莽汉一般,冲进了满是名贵字画和瓷瓶的屋子呢?莽汉是不晓得屋里的每一件物什都是价值连城的!

说穿了,对于崔志正而言,对方若是讲规矩的人,他是不畏惧的,诚如邓健所言,法律和法律的执行者都是崔家的人,崔家何惧之有呢?

可邓健……就是那个打王八拳的人。

王八拳可恨就可恨在,它不讲套路。

这一顿王八拳打下来,明眼人都看出邓健是个傻瓜,可偏偏这样的傻瓜,崔志正怕了。

他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何况身边一个个惨呼的声音,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以及紧迫。

来不及了……

“这样说来,你认罪伏法了?”此时,邓健看着崔志正道。

崔志正连忙摇头:“我也是被刑官所胁迫,何罪之有?”

他说的大义凛然。

有些事,要嘛做,要嘛就不做,祸水东引,你们就别找崔家了,找大理寺去吧。

“来。”邓健道:“崔志正方才的供状写好了吗?”

“写好了。”一旁的吴能,方才奋笔疾书?记录下了二人的对话。

邓健则是凝视着崔志正道:“可以画押吗?”

“这……”崔志正有些犹豫:“邓钦差……可否用家中管事的名义供述?”

邓健似笑非笑的看着崔志正:“你想撇干净吗?”

崔志正绷着脸道:“若是不如此,那么崔某人,只好玉石俱焚了。”

邓健则道:“那些钱呢?”

钱,已经进了崔家口袋的钱……

邓健这话的意图?崔志正一听就懂了。

他一下子心如刀割起来。

他看着邓健,邓健也用一种值得玩味的样子看着他。

随即?崔志正咬牙道:“邓钦差,何须将事情弄到这样的程度呢?只要邓钦差愿意宽容?将来崔家一定……”

邓健眼眸一张,厉声道:“钱呢?”

崔志正还是不甘心:“邓钦差真没有想过后果吗?你得罪的不是一家一姓。你有想过?他日惹祸上身?”

邓健却是依旧道:“我最后一次问你?钱在何处?”

“在……”崔志正顿了一下?最后道:“当然是在府库里?还能去哪里?”

邓健直接道:“来人,让他画押,派人随我去府库?取钱!”

邓健雷厉风行,压根不给崔志正任何的时间。

崔志正只愣在原地,心乱的很,这一日,太漫长了,漫长得他根本没时间去梳理关系。

崔家的钱,大多是用陈家的欠条存放的。

没办法,欠条这玩意,虽然容易潮湿,也容易被蛇虫啃咬,可它的好处,却让这些世族欲罢不能。

同样数十万贯钱,那便是足足数亿枚铜钱,足以堆满整个府库。

单单运输,都不知要多少人力物力,何况这些运输的人,你未必肯放心,必须得是心腹中的心腹,才能稍稍安心一些,那么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就更多了。

这么多铜钱输送,动静就显得太大了。

不只如此,这笔钱,将来还是需送去崔家老宅清河的,因为那里才是崔家的根,而一车车的钱,运输上千里,在这个时代,一不留神,遭遇了盗贼和山贼,那便一切成空。

可即便是欠条,这也是很可怖的事,一个个大箱子,所有的缝隙都用蜡封死了,府库一开,因为防虫的需要,所以打了不少的虫药,于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异味便让人窒息。

生员们开始入内清点。

片刻之后,邓健拿着供状,却一点没有觉得轻松。

他很清楚,这件事一定要快,快到所有人没有反应,若是稍稍迟疑,让许多人